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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章 父子夜话

    烛火微微摇曳,将嬴政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屏风上,那玄鸟纹饰在光影中仿佛要振翅高飞。他向前倾身,宽大的衣袖拂过案几上摊开的边防图。

    "方铭确实把你的眼界抬得很高,"嬴政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陇西的位置,"但距离真正的帝王之道,还差一些火候。"他的指尖沿着长城走向缓缓移动,"而差的这一点,方铭心知肚明他教不了你,所以才把这个问题抛给朕。"

    扶苏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眉头微蹙。他望着案几上那盏造型别致的铜灯——那是方铭设计的,能调节光亮的"省油灯",忽然若有所悟。

    "父皇的意思是..."扶苏的声音带着迟疑,"儿臣还是习惯性地用学习的思维看问题?就像方才儿臣说要'继续学新知识'那样?"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嘴角微微上扬。他伸手为扶苏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衣领,这个动作让年轻的太子想起小时候父皇教他写字时的情景。

    "说得对。"嬴政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为君者不是要学尽天下知识,而是要懂得如何用人、如何决断。"他指了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简,"方铭能教你造水车、改良农具,但何时该用这些新物事,用在何处,用多少人力物力——这些才是帝王该学的。"

    "儿臣懂了。"扶苏郑重地点头,"就像方师常说的'知行合一',儿臣不能只停留在'知'的层面。"

    嬴政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扶苏,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青铜酒樽:"那你后面是如何打算的?"

    扶苏端正了坐姿,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儿臣想跟在父皇身旁,尝试着学习如何当一个帝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绣着的云纹,"方先生常说,千人千面,帝王也一样。"

    说到这里,扶苏抬眼直视嬴政,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儿臣不一定能成为像父皇这样的千古一帝,但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当一个合格的帝王。"

    嬴政闻言,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浑厚爽朗,震得殿内的烛火都跟着摇曳。他宽大的衣袖随着笑声摆动,袖口金线绣制的玄鸟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好!好!"嬴政止住笑声,眼中却仍带着浓浓的笑意。他伸手拍了拍扶苏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年轻的太子微微踉跄了一下,"朕这一生做过无数决定,但让方铭当你的老师,恐怕是最正确的一个。"

    扶苏站稳身形,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注意到父皇眼角笑出的细纹,还有那难得舒展的眉头——这样开怀大笑的嬴政,平日里极少有人能见到。

    "那小子..."嬴政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轻松,"总是能说出些出人意料的话来。"他转身时,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千人千面...这话倒是不错。"

    扶苏静静地站着,晨光中他的身影已经初具帝王气度。

    "帝王之道,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很好。"

    殿外传来宫人轻微的脚步声,早朝的时刻快要到了。嬴政整了整衣冠,又恢复了往日威严的模样,但眼中的温和却未减分毫。

    "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朕身边。"嬴政的声音沉稳有力,"奏章你先看,朝会你先听,决策你先想——"他顿了顿,嘴角微扬

    扶苏郑重地行了一礼,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坚定。

    当方铭醒来时,日头已经高悬,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床榻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一觉竟睡到了正午时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昨夜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他随意披了件月白色的长衫,赤着脚走出房门。院中的景象让他不由得驻足——嬴阴嫚正坐在石桌旁,手捧着一卷竹简,而惊鲵则罕见地换下了一身劲装,穿着素雅的淡青色襦裙。虽然腰间依然别着那把标志性的惊鲵剑,但此刻的她褪去了杀手的凌厉,倒像是个寻常人家的清冷佳人。

    "这个字读作'霁',雨过天晴的意思。"嬴阴嫚正轻声为惊鲵讲解竹简上的文字,修长的手指在简上轻轻点着。阳光透过她耳畔垂落的几缕青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嬴阴嫚抬头时先看到了方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醒啦!"

    惊鲵闻言转身,素净的衣袂随风轻扬。没了面具的遮掩,她清丽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动。见方铭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她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耳尖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绯红。

    方铭倚在门框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每次见到惊鲵这般打扮,总让他有种新奇的感觉——就像在寒冬里突然发现了一株早开的桃花,冷冽中透着意外的温柔。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方铭笑着走近,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还是温的,显然是有人特意备着等他醒来。

    方铭看着惊鲵这身素雅装扮,忍不住笑道:"以后多穿点这种衣服多好看啊,别天天穿着那身战斗装,多累啊。"说着还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柔软的布料在指尖摩挲,带着阳光的温度。

    惊鲵微微蹙眉,摇了摇头:"在咸阳还好,但出去的话..."她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惊鲵剑,"这身衣服会影响战斗。"

    方铭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失笑。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那你就在咸阳穿,出去你还是那身行头,这总行了吧?"语气里满是宠溺的妥协。

    嬴阴嫚在一旁捂嘴偷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惊鲵姐姐这样穿真的很美呢!"她俏皮地转了个圈,"要不要我让宫里的绣娘再给你做几套?"

    惊鲵的耳尖又悄悄红了,她低头整理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必麻烦。"

    "就这么说定了。"方铭拍拍手,一锤定音,"在咸阳就穿常服。"他促狭地眨眨眼,"正好也让我和阴嫚多饱饱眼福。"

    惊鲵抬头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出言反对。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她身上,素雅的衣裙衬得她眉目如画,腰间的惊鲵剑闪着寒光,构成一幅奇妙的画面——既有女子的柔美,又不失杀手的凌厉。

    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惊鲵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身体,手指已经搭上了剑柄。方铭却笑着按住她的手:"放轻松,在咸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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