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靳城这辈子还没被人怎么拒绝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脚步猛的一顿，金丝眼镜后的俊颜几乎僵硬了三秒。
喉结微滚，目光缓缓落到蛋卷桌旁的周怡身上，似乎是在期待周怡能替他解围。
但周怡一眼也不看他，抬手叫希希，
“希希，脸上沾到油了，来妈妈帮你擦擦。”
希希看了看自己的爸爸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还是收回目光，乖乖的走过去，任由周怡拿着纸巾替她擦脸。
顾靳城顿了两秒，终于忍不住出声。
“周怡，我没有别的意思，就算要离婚，我们也应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对不对？”
周怡手指一顿，没有吭声，林亦棠蹭的一下站起来，“抱歉，人我已经约了，你要聊找下次。”
说完林亦棠也不等她回应，转身看向秦姨，“秦姨，帮我把院门关一下吧，我怕外面的流浪狗闻着味儿就来了。”
顾靳城脸色一青，当然听的出来这是句逐客令。
而且还是很不客气的逐客令。
他也不死皮赖脸，体面的后退了两步，秦姨抱歉的笑了下，然后顺势把院门关上。
其实泰禾别墅区的围墙属于景观展示型庭院，院墙差不多一米五左右。
所以院门关上，彼此之间依然是能互相看到的。
顾靳城脸上挂不住，目光幽怨的看向旁边院墙上同样望眼欲穿的顾景淮。
那眼神的意思是：你不管管？
顾景淮瞥他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随即拉开自己的院门，请顾靳城进来。
顾靳城有了台阶，顺势走进去，跟顾景淮擦肩而过时，听到他低声说，
“我什么地位你不清楚吗。”
于是顾靳城只好走进院子里，坐在院里的躺椅上，平静的转移了话题。
“晚上吃什么？”
看样子是准备在顾景淮这里守到周怡离开。
顾景淮耸了耸肩，羡慕的看了一眼一墙之隔的对面，“点外卖呗。”
说完也坐到顾靳城的旁边。
眼巴巴看着太厚脸皮。
人要知情识趣。
院子并不隔音，两颗碍眼的脑袋在墙对面消失之后，林亦棠这边的欢声笑语不一会儿就飘了过来。
顾景淮也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来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厚着脸皮混过去。”
顾靳城一点也没被他pua，一本正经道。
“不是你把公司全丢给我，我老婆也不会要离婚，说起来，这件事你得负责。”
顾景淮没憋住，白他一眼。
“对，是我把秘书的手搭到你的胳膊上的哈。”
顾靳城脸一黑，不说话了。
墙那边，孜然烤肉的风味混着夜风飘过来。
林亦棠把一串五花肉刷上蜂蜜，翻了个面，油花“滋啦”一声，透出金黄诱人的色泽。
希希窝在周怡怀里打哈欠，小声问：“妈妈，我好像……有点好久没看到爸爸了。”
周怡本来在给她剥虾，闻言指尖一顿。
其实这段时间，顾靳城找过她好几次，都被她冷淡的避开了。
她现在一心离开，自然对顾靳城没什么留恋。
可希希平时在上学，对她来说，的确许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她也没有告诉希希发生了什么，只告诉她，妈妈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了，你想和谁一起生活。
周怡当然知道这样直接说对孩子很残忍。
可她更清楚，与其让希希在虚假的“完整”里长大，不如让她早点明白，有些离别不是天塌了，而是天亮了。
于是希希在周怡怀里哭了一夜后，说妈妈我要和你在一起。
周怡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希希碗里，用湿巾擦了擦指尖，才轻声开口：“那……希希想爸爸吗？”
小姑娘用叉子戳着虾仁，没立刻回答。
夜风把烤架上的炭火吹得忽明忽暗，像心跳漏了一拍。
半晌，希希把脑袋埋进她肩窝，声音闷闷的：“想……可我更想妈妈开心。”
一句话，让周怡眼眶瞬间发烫。
她抱紧女儿，掌心顺着那撮细软的发旋，像给一只受惊的小猫顺毛。
“那希希过去找爸爸吧，等你和爸爸说完话，再回来找妈妈好吗？”
希希眸子闪了闪，轻声问，“那妈妈会生气吗？”
她贴着希希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当然不会呀，妈妈只是不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但爸爸妈妈还是希希的爸爸妈妈，
就算希希想要回爸爸家住几天，妈妈也愿意送你过去，等你想回来了，妈妈再接你回来。”
希希抬头，眼睛亮成两颗刚擦亮的星星：“真的？”
“真的。”周怡伸出小指，“拉钩，妈妈不会骗小孩。”
母女俩的小指勾了勾，希希就从周怡身上跳下来，刚准备跑到隔壁去，林亦棠叫住她。
“希希，等一下。”
希希回头，林亦棠端着一盘刚烤好的烧烤过来，
“刚刚姐姐跟你开玩笑的，拿过去给他们吃吧。”
希希扬起一个甜甜的笑，端着烤盘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
林亦棠转身和周怡相视一笑，一起进屋喝茶去了。
希希端着烤盘，小腿倒腾得飞快，小皮鞋“啪嗒啪嗒”拍在鹅卵石上。
顾景淮最先听见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踮脚、把烤盘举过头顶，努力不让它碰到自己的小碎花裙。
“我给你们拿烤串过来啦！”
顾景淮几乎是从躺椅上弹起来的，单手接过烤盘，另一只手顺势把希希抱高，让她稳稳坐在自己臂弯里。
“哟，谁家小外交官来了？”
希希被逗得咯咯笑，指了指盘子：“有羊肉串，还有鸡翅和玉米，可好吃啦。”
顾靳城已经站到她面前，金丝眼镜被夜雾蒸得有些模糊，声音低而轻：“希希……”
小姑娘歪头看他，许久不见爸爸，心底竟然升起几分害羞，几秒后，她才软软地喊：“爸爸。”
这一声“爸爸”，让顾靳城眼眶瞬间发热。
他伸手想抱她，又怕女儿心里也在看她，只能僵在半空。
希希却主动扑过去，两只小胳膊环住他的腿：“爸爸，你别难过，我们虽然不住在一起了，但妈妈说了，你还是希希的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