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靳城听到她天真的言语,心底泛起一抹酸意,轻轻抱起希希:“爸爸知道,希希永远是爸爸最重要的宝贝。”
“妈妈说,爸爸是工作很忙才不能回来陪我们的,爸爸你要注意身体呀。
虽然希希不能经常看到爸爸,但希希知道爸爸是为了挣钱养宝宝才这么辛苦的,可是爸爸也不要太累喔,太累容易生病的。”
她一本正经地教育完,又凑近他耳边,小手拢成喇叭,“那……爸爸想不想我?”
男人喉结滚了又滚,才哑声挤出一句:“想……很想。”
希希满意了,扭身指向隔壁:“妈妈也想你,我看到妈妈在被子里偷偷哭了。”
顾靳城喉咙发涩,目光越过围墙,落在那边空荡荡的院子,眸色深得像一口井。
希希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双脚一落地,她就从烤盘里挑了串最瘦的羊肉,举高:“爸爸,蹲下来。”
顾靳城配合的蹲下来,小姑娘把肉串递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啊——”
他顺从地张嘴,嚼得极慢,仿佛咽下的不是肉,而是一枚带棱角的记忆,划得喉咙生疼。
“好吃吗?”
“……好吃。”
“爸爸,老师说,和朋友闹矛盾了,做错事的人,要和对方好好道歉喔,说不定你的好朋友听到道歉就会原谅你啦,爸爸要是做错了事情,也要记得和妈妈道歉喔。”
童言无忌,却像往深潭里扔了颗石子,涟漪一层层荡开,撞得男人心口发闷。
顾靳城垂眸,掩住情绪:“好。”
希希又拿了一串玉米,递向顾景淮:“哥哥,这是你的。”
顾景淮蹲下来,与她平视,故意逗她:“你说你妈妈想你爸爸了,那你觉得亦棠姐姐有没有想我?”
希希认真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顾景淮一噎。
得,还不如不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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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棠和周怡在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着肚子里的孩子。
反正这个孩子总归是要生下来的,她无意瞒着周怡。
周怡是个很包容的女人,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嘱咐她了一些注意事项和带孩子的趣事。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
周怡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希希明天还要上学。”
林亦棠站起身,“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叫司机过来接我们,你怀着宝宝,就好好在家里歇着。”
林亦棠只好把她送到门口。
周怡站在隔壁院墙外看了一眼,顾景淮的院子里也没有人了,她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顾靳城从里面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已经睡着的希希。
周怡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捏紧,等到顾靳城抱着希希出来,她才抬手。尽量压抑着平静的语气。
“把孩子给我吧。”
顾靳城没把希希递过去,只是说,“我送你们。”
“不用了。”周怡语气淡淡的,“我叫了家里的司机,应该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能嫁给顾靳城,其实周家的条件也是很好的,离婚后,周怡的生活品质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出行照样有司机接送。
“司机不会来了,”顾靳城抱着希希,往他车的方向走,“我给你妈妈打了电话,今天我送你回去。”
周怡顿住脚步,死死的盯着他。
“顾靳城,你这样没有意义。”
他动作微滞,但还是空出一只手,把希希轻轻放进后座,绑好安全带后,转身看向周怡。
“就半小时的车程。”顾靳城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我想希希了,好像很久没看到她了。”
周怡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松开,又握紧,最后只吐出一句:“顾靳城,对你来说,很久没看到她不是常事吗。”
夜风掠过,吹乱她额前的碎发。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一样长,却泾渭分明,像两条平行线。
顾靳城没有辩解,只是拉开副驾车门。
“我知道我有很多的问题,可是你看,阿淮都能和亦棠重新做朋友,难道我们不可以吗?”
僵持三秒。
周怡终究弯腰坐进去。
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后座上希希睡得打小呼噜,她不想吵醒孩子。
车门“咔哒”一声合上,车子驶出别墅区,夜幕中的车里安静极了,仿佛都能听见后座上希希均匀的呼吸。
后排儿童座椅里,希希歪着小脑袋,小小的眉头皱着,似乎做的不是什么美梦。
周怡侧过脸看窗外,霓虹像被水晕开的颜料,模糊成一片。
顾靳城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声音却稳,
“我已经把那个女秘书开除了,有时候饭桌交际,她的确会有在你看来越界的行为,但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不信你问阿淮,他的南山会所里不也有一个为他打理会所的女人。”
周怡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她没去过南山会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是因为顾靳城的话,替林亦棠感到片刻的揪心。
但无论别人的婚姻怎么样,终究不能放在他们自己的婚姻上做参考。
每个人有每个人想要的和不能接受的,没办法拿来做对比。
令人窒息的沉默萦绕在车里,顾景淮喉结上下滚了滚,哑声道,“无论无何,忽略你们母女是我的责任,”,
他终于泄露了一丝情绪,眼尾泛红,
“我已经提拔了几个下属替我代管几家公司,以后我就能抽出时间,天天在家陪你们了,行吗?”
周怡张了张唇,但导航机械地提示音响起,
“前方500米右转。”
顾靳城紧张的攥紧了方向盘。
周怡深吸一口气,淡声道:“顾靳城,你确定要在希希的面前和我聊这些吗?”
顾靳城胸口一堵。
虽然希希睡着了,但的确不乏她被吵醒的可能。
“我知道。”他放低了嗓音,“希希今晚和我说过,做错了事就应该好好道歉,老婆,这次的事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希希一个完整的家,好不好?”
他顿了顿,像把自尊折成很小的一块,塞进喉咙里。
周怡轻声笑了下。
完整的家。
这几个字对她来说太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