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周怡一直以为顾靳城真的是因为工作太忙,才没时间回家的。
可没想到,明明可以回家的时候,他依然会选择去那幢她所不知道的私人别墅。
她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对他来说比家人还重要的东西。
她只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完整了太久,其实有他没他,都一样。
“我不会阻止希希见你,只要她想见你,你都可以来接她,离婚协议已经给你寄过去快半个月了,签了吧,没什么好拖延的。”
车子已驶入周家所在的别墅区,路灯惨白,照得他下颌线像刀背,锋利又疲惫。
周怡看向窗外,周家别墅灯火通明——保姆刘姨站在门口,正等着迎接希希。
顾靳城忽的踩下了刹车。
“从前是我忽略了你们,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们原谅,但哪怕为了希希,离婚的事,你再给我一年时间,行吗?
如果一年后,你还是无法跟我继续生活,到那时候,我绝不会继续纠缠你。”
昏暗的车内,顾靳城直视着前方,嗓音哑的厉害,像是不敢看周怡的表情。
他承认,结婚七年来,他的确从没有认真思考过婚姻的意义和重要性。
对他来说,和周怡的结合,一开始只是他到了适婚的年龄,而周怡刚好也需要一段婚姻解围,所以,他们走到了一起。
这些年,他自认在生活上从没有亏待过周怡母女,而周怡的确也是一个贤惠而温顺的妻子,替他打理好了后方,让他可以放心的把心思都放在顾家的产业上。
他以为他的人生会这样永远毫无意外的继续下去,直到周怡提出了离婚。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顾靳城的确感受到了一种不受控制的失落和挫败。
结婚七年,虽然他们之间并不是以爱情为基础,但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周怡和希希的存在。
她会在他醉酒回家后,哪怕凌晨三点,也备上一眼热热的醒酒汤。
会在他每个清晨出门前,将搭配好的西装领带叠好放在他的床头。
还有希希,每当他因为工作的事情焦头烂额,女儿软软扑进他怀里的瞬间,仿佛真的能让他的内心体会到的短暂的放松和满足。
在外社交,朋友无一不赞美他顾靳城家庭幸福,妻女体贴,而他从来都觉得他得到的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没想过,他从来都是在需要的时候,回家汲取妻女的关心和慰藉,却从没有关心过她们的内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顾靳城,浦市顾家次子,资产上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不谓浦市的风云人物。
可他给到自己家人的,除了物质的富饶,却只剩内心的一片贫瘠。
他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是真心的想要挽回和弥补。
可车内冰冻般的氛围,并没有因为他一而再的低头,有半点溶解松动的迹象。
沉默半晌,周怡解开安全带,声音轻得像叹息:“靳城,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几天,不是几个月,而是七年……”
她嗓音温柔的开口,甚至还带着些许无奈。
“太晚了。”
顾靳城闭了闭眼,喉结滚出一个“好”。
……
刘姨抱走希希时,小姑娘迷迷糊糊睁眼,看见爸爸站在车边,还抬起小手,软软咕哝了一句:“爸爸再见。”
顾靳城嘴角苦涩的弯了一下,眼底却像被风吹进的沙子,涩得发疼。
周家的大门合上,周怡和孩子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顾靳城在黑暗里伫立良久,最后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明天把离婚协议放我办公室,叫齐律师过来找我一趟吧。”
-
周怡回到家,刘姨把孩子抱回房间,周怡却被坐在客厅里的周父周母叫住。
“靳城不是打电话说要送你回来,怎么不让他进来坐坐?”周母皱着眉,眼底有埋怨之色。
周父也沉着脸开口,“你也闹了这么长一段日子了,我去了解过,靳城根本也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你也不要闹得太过火了。”
周怡站在客厅,安静的看着自己的父母,“我没有闹,我的确和他过不下去了,我会坚持离婚。”
周父周母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周母不解道,“不是说靳城已经把那个女秘书开除了么?你有什么非要离婚的理由?
在顾家锦衣玉食过着,你别不知足,靳城给了台阶,你就要懂得见好就收,明白么?”
“你妈说得对!我们从前是怎么教你的?女人如水,一定要包容自己的丈夫!更何况,真离了婚,你还能找到比靳城更好的男人吗?”
周父的语气也染上几分严厉,“周家的产业跟顾家盘根错节,你不能不考虑大局,这个婚,你不许离!”
周怡听着父母一句句的质问埋怨,苍白的笑了笑。
“不许离?爸爸,这是我的人生,除了违法乱纪的事,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不能的。”
周父的眼球骤然瞪大,“这是你跟父母说话的态度?”
周母也气的站起来,“我从小把你教育的温柔懂事,怎么在顾家当了几年少奶奶,你就变成了这种不敬父母,不体贴丈夫的样子?!”
周父周母一直都很满意周怡的这段婚姻的。
起初知道女儿因为顾靳城身边的女秘书而要闹离婚回娘家,他们都很支持,因为觉得这是女儿的驭夫之术。
一味的温柔忍让,的确也会让外面的女人蹬鼻子上脸,周家为了女儿的婚姻,自然要站出来撑腰。
但没想到,周怡这一次竟然是真的想要离婚。
周怡从小到大,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温顺柔和的,什么时候这样忤逆过父母?
况且他们了解了下,顾靳城只是工作太忙不爱回家而已,跟那个女秘书实际上并没有任何问题。
那周怡还有什么可闹的?真是昏了头了!
周怡静静的看着满脸失望和怒意的父母,轻声问。
“爸爸,妈妈,我对你们来说,究竟是什么?”
这句话一出,周母还没意识到什么,几乎是不假思索,“你当然是我们的女儿了!要不是因为关心你,我们怎么会跟你说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