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朱雄英正看着户部送来的奏折,眉头越皱越紧。
奏折里写着,北方各地的羊毛价格暴涨,织户纷纷停工,百姓买不到便宜的羊毛布,已经有不少地方出现了民怨。
更让他在意的是,牧政司奏报,近期草原战俘牧民的投诉激增,都说承销点压低收购价。
可派去核查的官员,却总说“情况属实,系旱情所致”。
“殿下,这是保定府御史周云送来的密折。”
太监王忠将一份折子里递过去。
朱雄英打开密折,里面详细写了赵承业等人联合垄断羊毛的事。
他们勾结草原管事巴图,包下牧政司承销点,以十文一斤强收牧民羊毛,再以一百五十文一斤卖给织户,中间还打伤了试图自主收羊毛的张二。
密折最后,周云写道:“战俘牧民虽归降不久,却已安于放牧,如今被商人压榨,恐心生不满,影响草原管控。
织户停工、百姓无布穿,亦会动摇民心,请殿下速查!”
朱雄英把密折往桌上一摔,怒火从眼里喷出来:“这些商人,真是胆大包天!江南之事刚过,就敢勾结官员、欺压归降牧民,连本皇孙定下的牧政规制都敢破坏,真当大明的律法是摆设吗?”
王忠吓得赶紧跪下:“殿下息怒,保重龙体。”
“息怒?”
朱雄英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雪景。
沉声道:“百姓们没布穿,归降牧民被压榨,本皇孙如何息怒?
传本皇孙的旨意,让沈青立刻从江南回来,再让户部尚书杨思义、牧政司卿张秉来东宫议事!”
不多时,沈青、杨思义、张秉都赶到了御书房。
沈青刚从江南回来,身上还带着风尘,听说北方羊毛的事。
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殿下,这些商人竟敢勾结牧政司管事,顶风作案,臣请命,立刻带锦衣卫去北方查案!”
杨思义皱着眉说:“殿下,据户部统计,现在北方羊毛价格已涨到一百五十文一斤,是牧政司定价的五倍。
织户停工的有三千多户,影响百姓超过十万人。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乱子。”
张秉满脸愧疚地说:“殿下,是臣监管不力,让商人钻了牧政司人手不足的空子,还连累了归降牧民。
臣已派人去草原核查,可派去的人要么被巴图蒙蔽,要么收了好处,竟没一个如实回报!”
朱雄英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沈青,你带锦衣卫去北方,从济南的赵承业查起,务必把这个垄断联盟的所有成员都查出来,包括勾结的牧政司官员和管事,人证物证都要拿到。
杨思义,你让户部暂代牧政司的羊毛承销权,立刻派人去草原设立临时收购点,按二十文一斤收购羊毛,先稳住牧民和织户。
张秉,你立刻整顿牧政司,把所有参与勾结的官员、管事都停职审查,绝不能再让他们祸害牧民!”
“臣遵旨!”
三人齐声应道。
朱雄英又叮嘱道:“沈青,这次查案,要明线暗线一起动。
明线让地方官府配合,暗线让锦衣卫乔装成织户或牧民,别让他们察觉到风声。
还有,归降牧民是大明的子民,查案时要安抚好他们,不能让他们觉得朝廷不管他们的死活!”
沈青抱拳道:“臣明白,定不辱使命!”
……
沈青带着五十名锦衣卫,乔装成商人,往济南府赶去。
刚到济南城外,就看见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围着一个挑着羊毛筐的小贩打骂。
一个汉子一脚踹在小贩身上,怒道:“你敢私自卖羊毛,不知道这济南府的羊毛,只能从赵记商号买吗?”
小贩抱着羊毛筐,哭着说:“我就是个织户,家里等着羊毛织布换粮,求你们放过我吧!”
沈青使了个眼色,身边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把那几个汉子拉开。
汉子嚣张地开口质问道:“你们是谁?敢管咱们赵记商号的事?”
锦衣卫亮出腰牌,冷声道:“锦衣卫办案,你们敢妨碍?”
汉子们看见腰牌,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跑。
沈青扶起小贩,问道:“你知道赵记商号怎么拿到羊毛的吗?牧政司不管吗?”
小贩见沈青是官差,赶紧说:“赵记商号跟草原的巴图管事勾着,把牧政司的承销点都包了。
咱们去牧政司要羊毛,他们说让找赵记商号,赵记商号就漫天要价。
之前真定府的张二,就是因为想自己去草原找牧民收羊毛,被他们打断了腿。”
沈青谢过小贩,带着锦衣卫往城西赶去。
那里是赵记商号的羊毛仓库。
仓库外守着十几个壮丁,沈青让几个锦衣卫乔装成牧民,推着空车去“卖羊毛”,自己则在远处观察。
仓库的伙计问道:“多少羊毛?”
锦衣卫故意压低声音回道:“二十斤。”
伙计把钱扔在桌上,态度强硬道:“十文一斤,一共二百文!”
锦衣卫故做不满道:“牧政司不是说二十文一斤吗?怎么少了一半?”
伙计冷笑一声:“爱卖不卖,现在草原的羊毛都是咱们的,你不卖,有的是人卖。”
锦衣卫只好接过钱,心里把证据记了下来。
与此同时,明线的调查也在进行。
保定府御史周云,带着衙役去赵记商号在保定的分号调查。
分号的掌柜见周云来了,赶紧笑脸相迎,还拿出银子想贿赂他。
掌柜把一个装满银子的信封递过去,笑吟吟的开口道:“周大人,一点小意思,您收下。”
周云把信封推回去,冷声道:“本官是来查羊毛价格的,不是来收贿赂的。
把你们跟牧政司的承销协议、羊毛进货账本拿出来!”
掌柜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账本……账本丢了,协议在总号,咱们这里没有。”
“丢了?”
周云站起身,寒声道:“要是拿不出来,本官就只能封了你的分号,让锦衣卫来查!”
掌柜吓得赶紧去拿账本。
周云翻开账本,里面清楚地记着,赵记商号以十文一斤从草原收羊毛。
再以一百五十文一斤卖出,还记着给巴图的五百两银子、给牧政司郎中李嵩的三千两银子。
原来李嵩收了好处,才默许赵记商号包下承销点。
周云把账本收好,立刻派人把消息传给沈青。
沈青接到消息后,心里有了底,决定晚上去赵承业的后院,寻找更多证据。
深夜。
沈青带着几个锦衣卫,翻墙进入赵承业的后院。
书房里还亮着灯,赵承业正和王掌柜说话。
赵承业担心地问道:“王掌柜,周云那老东西最近在查咱们的分号,会不会出什么事?”
王掌柜满不在乎地说:“放心,牧政司的李嵩郎中收了咱们的银子,会帮咱们挡着的。
巴图那边也说了,牧民要是敢闹,他就以‘不服管控’为由,报给牧政司处置。
再说,沈青刚从江南回来,未必会盯着这点小事。”
闻言,赵承业叹了口气,神情满是担忧道:“还是小心点好!沈青办案的狠劲,咱们可得提防着。”
沈青在窗外听着,心里冷笑,把他们的对话记了下来。
接着,他在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赵承业和巴图的承销协议、给李嵩行贿的书信,还有记录垄断联盟成员的名单。
拿到证据后,沈青悄悄退出后院,立刻下令:“明天一早,包围赵记商号、王掌柜和李东家的住处,再让人去草原拿下巴图,传讯牧政司的李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