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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机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和泥土的气息。

    茂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所有的阳光,只有零星的光斑挣扎着投射下来,照亮一方阴翳。

    几处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窝棚倚着山壁搭建。

    上面覆盖着树枝和枯草,勉强能遮风避雨。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营地,不如说更像是一群被文明遗忘的野人的巢穴。

    篝火旁。

    围坐着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荆棘刮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

    头发胡须虬结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长期饥饿和警惕带来的麻木与焦躁。

    火堆上架着一只瘦骨嶙峋,显然没多少肉的野兔,正被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却又少得可怜的肉香。

    一个汉子撕下一条焦黑的兔腿。

    谄媚地递给中间那个虽然同样狼狈,却依旧能看出几分不凡气度的男人——

    刘季。

    刘季接过,狠狠地咬了一口,咀嚼着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肉,眉头紧锁。

    长期的逃亡和营养不良。

    让他那张原本带着几分痞气的脸变得棱角分明。

    唯有一双眼睛,在困顿中依旧闪烁着不甘与狡黠的光芒。

    “大哥。”

    一个年纪稍轻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望着兔肉,声音沙哑地开口。

    “俺听前几天偷偷下山换盐的瘸腿李说…咸阳那边,搞什么……科举?”

    “说是不管啥出身,只要能考中,就能当官吃皇粮!”

    “好多人都往咸阳去了……”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是啊大哥!”

    另一个汉子眼中冒出一点希冀的光。

    “咱们…咱们要不要也去试试?”

    “总比在这山里当野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强啊!万一……”

    “放你娘的狗屁!”

    那汉子的话还没说完。

    刘季猛地将啃了一半的兔骨头狠狠砸在地上,霍地站起身,指着那汉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声音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尖厉!

    “试试?试你娘个头!”

    “你们他娘的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个认得几个字?之乎者也能背出几句?啊?!”

    “那是考状元!不是他娘的山贼火并!”

    “去了也是给人当垫脚石,嫌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过眼前这几个面黄肌瘦,眼带惶恐的兄弟,声音愈发狠厉。

    “还有!都他娘的给老子记住你们的身份!囚徒!逃犯!帝国海捕文书上画着像的人!”

    “山下到处是官兵,是罗网、暗河、黑冰台的狗腿子!”

    “你们是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待得太安稳了,想送出去给人家换赏钱吗?!”

    被刘季这般疾言厉色地臭骂,那几个汉子顿时缩起了脖子,不敢再言语。

    眼中的那点希冀之光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和绝望。

    刘季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焦躁。

    他深吸了几口林间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异常狠辣,一字一句地警告道。

    声音低沉却带着血腥味。

    “都给老子听好了!”

    “从今天起,谁再敢私自下山,哪怕只是去山脚溜达一圈,老子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挂在树上喂狼!”

    他凶狠的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个人。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旦行踪泄露,被秦狗摸上来,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谁都跑不了!”

    “想过好日子?可以!先把命保住了再说!”

    窝棚前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那几个汉子被刘季话语中的决绝和恐惧彻底镇住了,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良久。

    一个汉子才抬起头,脸上带着近乎哀求的绝望,声音颤抖着问。

    “大哥…那…那咱们到底要在这鬼地方躲到什么时候啊?”

    “天天打猎,打不到就得饿肚子,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刘季沉默了。

    他缓缓坐回原地,脸上的凶狠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坚韧。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紧紧攥住了怀里那枚冰冷坚硬,刻着古老文字的令牌。

    神农堂侠魁令!

    尽管浑身狼狈不堪。

    但他的眼神却在触摸到令牌的那一刻,变得异常明亮和坚定。

    他抬起头,望向被层层枝叶遮蔽,灰蒙蒙的天空。

    仿佛能穿透这无尽的群山,看到遥远的桑海,或是咸阳!

    “等。”

    刘季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等一个人的消息。”

    “谁的消息?”

    有汉子忍不住追问。

    刘季却猛地收声,警惕地扫了四周一眼,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不该问的别问!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

    他再次握紧了怀中的令牌,仿佛从中汲取着力量。

    那个人…那个总是算无遗策,智谋超群的张良先生……

    他一定会传来消息的!

    他承诺过的!

    现在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等待那个扭转乾坤的时机!

    山林寂静,只剩下饥饿的腹鸣和沉重的呼吸声。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却在刘季紧握的令牌和他坚定的眼神中,顽固地燃烧着。

    ……

    数日后。

    六公子府书房。

    赤练去而复返,依旧是那袭惹眼的红裙,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惯有的妖娆戏谑,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她袅袅娜娜地走进书房,对着案后的赢子夜随意地福了一礼。

    “公子殿下~您吩咐的事,妾身可是去过了。”

    她声音依旧带着黏腻的甜味,却不如往日那般轻浮。

    赢子夜从文书上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有劳了。”

    赤练摆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殿下给了那般好的丹药,妾身跑跑腿也是应当的。”

    她顿了顿,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眸子仔细打量着赢子夜的神色,脸上的慵懒渐渐收敛,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殿下,您让我去见张良…是不是因为,韩国那个宝盒的事?”

    书房内的空气似乎因她这句直白的问话而凝滞了片刻。

    赢子夜看着她,没有否认,缓缓颔首。

    “不错。”

    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赢子夜的亲口确认,赤练的心还是不由得往下一沉。

    她沉默了片刻,红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

    那是她故国的遗物。

    牵扯着韩非,也牵扯着张良……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目光直视赢子夜,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恳切。

    “殿下,如果…如果那宝盒真的在他身上。”

    “届时,若您得到了宝盒,能否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这是她能为那位亦兄亦友的旧相识,所做的最大努力了。

    赢子夜闻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黑眸变得更加幽冷。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

    “机会,本公子已经给过他了。”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人心。

    “宝盒,是他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等本公子亲自去找出……”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也决定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他的话没有说尽,但其中的意味已然分明。

    主动交出,或可视为戴罪立功,尚有一线生机。

    若负隅顽抗,待被查出,那便是罪加一等,绝无宽宥可言!

    赤练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她了解赢子夜,此人言出必践,手段更是果决狠辣。

    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然是看在她的面子和那瓶丹药的份上,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机会”了。

    她看着赢子夜那副冰冷决绝,毫无转圜余地的神情,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最终,她眼中那丝恳求的光芒黯淡下去,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妾身…明白了。”

    她不再多言,对着赢子夜微微欠身,转身便向门外走去,红色的裙摆划过一道略显沉重的弧线。

    赢子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幽深,未发一言。

    然而,就在赤练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

    书房内的阴影再次无声扭动!

    一名暗河成员如同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主上!刚接到密报!”

    “就在赤练姑娘抵达咸阳后不久,我们安插在城门及各处的眼线发现,小圣贤庄三当家张良,已乔装改扮,混在一队来自桑海的商旅之中,秘密进入了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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