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卿凑到跟前,还没在一片混乱中找到敌军的踪迹,就看到淳于琼竟然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冲杀过来!
“淳于将军!这是做什么?”
袁春卿因为救援,来的急切,身边只有些骑兵,又根本没料到淳于琼会朝自己发动进攻,仅仅一个照面,便被这位曾和袁绍、曹操齐名的西园八校尉拿下。
“淳于琼!你要造反不成?”
“呸!明明是你先派人来骚扰我军!”
袁春卿此时被淳于琼的亲兵压住双臂,脸贴在泥土上,显得格外屈辱与狼狈。
在听到淳于琼的话后,袁春卿却是倔强的将自己头颅抬起,将自己这些日子的不满全都爆发出来——
“淳于琼!休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见陛下大败,这才起了背叛大赵的心思!是爷们的,就敢做敢当!别把脏水都往别人身上泼!”
“我呸!”
但到底是淳于琼此时占了上风,而且此时看明明是要“谋反”的袁春卿这么容易被自己拿下,心头也是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也只能是硬撑着面子——
“闭嘴!”
“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去与陛下说明!”
袁春卿心头也是狐疑。
淳于琼若是叛变,那如今是怎么还好意思提及袁绍的?
两人终究察觉到不对。
可同为一军主将,这个时候谁肯退让?
淳于琼若是退了,那他擅自擒拿袁春卿一事怎么交代?
袁春卿若是退了,他今后在士卒中该如何立足?
两人都是怒视彼此,丝毫不肯落人下风。
“哼!”
转过身来,淳于琼却颇有些心虚的吩咐亲兵:“去查查!看那伙袭营的骑兵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喏!”
整个袁军营地场面虽然混乱,但魏延离去时的踪迹总归还是被人捕捉到,也便知道了那股骑兵竟然是从坞堡内出来的汉军!
“狗日的!你没搞错?”
“没!真的是坞堡中的汉军!而且数目也对得上。”
淳于琼和麾下亲信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愈发慌乱!
竟然真的是汉军?
而自己为此,竟然直接绑了天子同族?袁氏宗亲?
淳于琼头皮酥麻!
“将军,这下怎么办?”
怎么办?
淳于琼此时口舌发苦,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能怎么办?
既然是误会,自然是放了袁春卿,与其赔罪……
可战场拿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化解的?
尤其袁春卿可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给摁在了地上!
经此一事,袁春卿的颜面怕是彻底落地。
就算这次自己赔礼道歉,难道袁春卿以后还会放过自己不成?
而且淳于琼自己辈分威望极高,哪里能轻易拉下脸去给袁春卿赔罪?
“该死的汉将!”
淳于琼咬紧牙关。
千万别让他知道了坞堡内汉将的姓名,不然自己一定将其扒皮抽筋!
但眼下,首先要解决的,还是袁春卿一事。
淳于琼此时不由埋怨起身边亲信:“当初你们怎么都不拦着我些?”
亲信一脸无辜。
那般混乱的情况下,有几人脑子是清楚的?哪里能够想到这许多事情?
淳于琼看着一个个犹如木头一样的亲信,也是啐了口唾沫,连连叹息。
“将军……”
忽然有幕僚开口。
“我听说,袁春卿虽是陛下同族,但其父袁元长却是当年跟随袁术的家人一并投奔了刘邈,隐居在扬州……不然要不坐实了其通汉的罪名,直接将其斩杀!”
淳于琼被幕僚的话吓了一跳。
他只是碍于颜面,同时担心袁春卿将来报复而已,哪想要将其斩杀,甚至还真的要给其扣上一顶叛乱的帽子?
幕僚看出淳于琼的犹豫不决,只能继续说道:“当初陛下与袁术分家,袁氏族人大都跟了袁术,所以如今河北的袁氏宗亲数量极其稀少。”
“袁春卿乃是宗亲中的翘楚,将来迟早会受到重用,甚至有传言待此战回去后,陛下就会任命袁春卿为司隶校尉。”
“如今将军将其在两军阵前擒获,已经是将他彻底得罪死!现在将军不杀他,他将来迟早也会杀死将军啊!”
淳于琼还心存侥:“我与陛下交情深厚,陛下是不可能因此杀害我的。”
幕僚却悠悠道——
“天子,素来都有天子的考量。”
“将军是臣,袁春卿却是宗亲,乃是主,以臣犯主,这难道还不是谋逆吗?”
淳于琼瞬间想起袁春卿点评坞堡时候的表情。
曾经,袁氏还和大家站在一起。
但如今袁氏成了天家,所思所想,哪来能和平时一样?
不过淳于琼还是犹豫不决。
私杀袁春卿,风险实在太大!
若是暴露,那自己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先不急,派人去袁春卿大营,暂且安抚其部众。”
淳于琼终究不敢下这么大的决心。
私杀宗亲,罪名实在太大。
若是暴露,那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淳于琼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先攻下此处坞堡,捉住其中的汉将,然后将其带到袁春卿面前解释。”
“若是袁春卿接受,那自然就放了他;若是不信……那就再做他议!”
“将军……”
“好了!”
淳于琼暂且决定下来。
“折腾了一夜,让士卒先休息,待天明再攻城!”
“喏!”
——————
魏延率众回到坞堡内,立即受到了犹如英雄般的欢呼!
全部人马,未损一个!
“昔不见飞廉、方来,今日却能见将军矣!”
魏延将脸上的血迹擦干,清点人数后,也是松了口气。
“吾不过强突敌阵,坞堡之危,仍未解开!”
魏延重新登上角楼。
见到不远处的袁军大营虽还是不断骚动,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大乱。
“那淳于琼,不愧是名将!”
其实魏延方才冲阵远未达到目标。
但淳于琼一时之间反应太过,这才让他匆匆撤退。
如今看到淳于琼的营地并未大乱,魏延不禁有些气馁。
可随即,魏延就看到了另外袁春卿的大营……
“召集士卒!再与本将去冲杀一番!”
左右亲兵闻之大骇!
“将军!方才袭营,袁军必然有了防备,哪里能再去进攻?”
“而且方才没有折损兵马,便已经算是万幸!将军赌赢一次,自当赶紧收手,哪里有继续赌同一个赌注的道理?”
“少废话!召集兵马!”
魏延按压着自己有些酸软的双臂。
“当初那温候吕布出走关中,投靠袁绍的时候,每日领几十骑,能随意冲阵张燕数万大军三四次!如此鏖战十余日便击破了声势浩大的黑山贼!如今我等有百余骑,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亲兵听到魏延竟然是将吕布当成了标杆,不由龇出自己的大牙。
“那可是大将军……”
“大将军又如何?谁人就知道,我魏延将来做不得汉大将军!”
魏延此时完全就如一头天不怕地不怕的牛犊子般,彻底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中!
“再入袁营,且看他们这次还坐不坐的住!”
……
袁春卿大营。
整个大营,皆是人心惶惶。
如今淳于琼大营又被袭击,而自家诸将亲自领兵去救,却始终没有传来半句消息,这实在是叫人很难不起疑虑。
待见到淳于琼派来的使者,听他说袁春卿竟然暂时不回营中时,其留守的副将立即大怒!
“没听说过有将军丢下自己的士卒跑到别人营帐中的!你且与我说个清楚,将军为何不能回来?”
淳于琼使者支支吾吾,却也只能咬死:“是袁将军觉得疲惫,自己不愿回来。”
“扯淡!两营之间,相隔不过一里!怎么可能累的不愿回来?你当将军是柔弱女子不成?赶紧说实话!淳于琼究竟想要做什么?否则我这就亲自过去问个明白!”
副将逼的越急,淳于琼使者就越是心虚。
正在此时,有斥候来报——
“将军!外面有大赵骑兵闯入我军中肆意砍杀!”
“什么?!”
“什么?!”
副将和淳于琼使者齐齐惊呼。
而那本就心中有鬼的淳于琼使者更是喃喃道:“将军不是说暂且留袁春卿一命吗?怎么忽然又派兵前来攻打?”
这话被袁春卿副将听了进去,当即大恼:“果真是你们扣下了将军!”
淳于琼使者还想解释,却是越描越黑。
“将军不是故意的!”
“谁让你们将军乱跑?被错认成了敌军?”
“他只是被绑了,还没杀他呢!”
副将“呸”了一声,从腰间抽出宝刀:“淳于老贼竟然还想杀将军?且看我先斩了他的使者!”
言罢,却是手起刀落,立即斩下对方头颅。
副将冲出帐外,大喝道:“将军被淳于老贼困在营帐,如今又派兵来攻打我们,显然是投靠了南人!”
“二三子!随我上阵破贼,抢回将军!”
“喏!!!”
经历了第二次冲阵的魏延明显更加疲惫,还没来得及退回城内,就已经是气喘吁吁,连夹住马肚的双腿都没了力气。
可当他看到袁春卿的营地此时犹如沸锅一样彻底炸开的时候,脸上终于是有了笑容。
“如此,大事可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