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府城内。
一辆辆装满粮米的马车已经在花竹帮的仓库门口集结完毕,车队极长,粗略查去竟有两三百辆之多,从天空俯瞰下去好似一条长龙。
“堂主,您要亲自去边关吗?”
朱雀堂的一名小头目站在最前头的那架马车上,冲着旁边的朱雀堂主道:“那里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万一出点意外……”
他的话没有说完,而是停顿了一下劝告道:“依属下之见,您还是留守齐州府比较好。”
朱雀堂主闻言冷哼一声,沉声道:“所谓富贵险中求,现如今就连王爷他老人家都亲自去了边关,我若是太惜命,怕是会在王爷心中留下一个贪生怕死的评价。”
“更何况,这些粮食极为重要,关乎我的前途和身家性命,我不放心让别人押送。”
小头目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堂主,那刺杀李牧的行动,还要继续实施吗?”
此话一出,朱雀堂主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先前为了击杀李牧,将辛苦培养多年的心腹好手全都派到了安平,伪装成新兵混入长宁军中,可那一夜众人齐齐出手,最终却没能杀掉目标,反而落了个死伤殆尽的下场……
不,准确来说,只剩下了逃回帮派报信的那一个。
“现在帮中主要的任务便是听王爷的吩咐,全力为王府的府兵提供后勤保障。至于李牧……等我空出手来再说吧。”朱雀堂主叹了口气。
那一晚的刺杀行动失败后,李牧便已经全面将自己的防卫进行了升级,短时间内想要再次对他动手刺杀难度很大。
“堂主,我听说李牧摆寿宴的那天,他安置宾客的客栈半夜起火,烧死了不少人……现在那些大户商贾们都在跟他闹呢。”小头目摸了摸下巴,轻笑道:“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就算李牧麾下有兵有将,怕是也头疼的很。”
朱雀堂主也听说了此事。
他不屑的摆了摆手道:“这一看就是岳不平那老东西的手段,一定是他指使人下的手,老东西总喜欢玩这些歪门邪道。”
当日朱雀堂主召集众人想要开启会议,以刺杀李牧成功为由登上帮主之位,正是岳不平拿来了一份邀请函,证实了李牧没有死,并且在安平宴请宾客。
岳不平最先得知此事,火烧客栈大概率也是他派人干的。
和帮中的其他人不同,岳不平乃是管理银庄的长老,比起其他崇拜暴力的帮派成员们,岳不平为人行事都更像是个商人。
他不喜欢直接面对敌人,和敌人硬碰硬,真刀真枪的刺杀、对敌。
他更喜欢这种栽赃陷害、借刀杀人之类的阴损手段。
“算了,不谈这事了。”朱雀堂主摆了摆手,他看向仓库之中,问道:“让弟兄们动作快点,天黑之前,运粮车队必须出发。”
“是!”小头目转身,向着仓库内的众人发出了催促。
另一边。
刘武义、岳不平以及刑堂堂主也都各自带领着属下,做着自己的份内之事。
砰!
一间酒楼的大门被暴力踢开。
岳不平领着几名汉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酒楼掌柜闻声勃然大怒,刚要发飙,视线落在刚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几人身上,脸色的愤怒立刻变成了谄媚讨好的笑意,腰身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弯了下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呦,是岳爷……快请坐!”
“您今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店里来了?”
岳不平随手拉过来一张长椅坐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掌柜,开口问道:“孙掌柜,你这酒楼最近生意不错啊。”
“托您的福,托王爷的福!”孙掌柜不知对方是什么来意,只能不断赔笑道:“我这刚进来了一批好酒,晚上我做东,摆上一桌酒席请您来尝尝鲜。”
“吃酒席就免了,”岳不平摇了摇头,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你刚才说,是托我们花竹帮和王爷的鸿福,才能在齐州府将生意做的这般红火……我很高兴。”
“你是个懂事的人,既然如此,现如今王爷有事需要用得着你,你该不会拒绝吧?”
孙掌柜满脸愕然。
他只是齐州府的一个生意人,怎么想都跟镇南王这种大人物扯不上关系。
“王爷若有吩咐,小人……小人定当效犬马之劳!”孙掌柜反应也是极快,思索半息后,便立刻斩钉截铁的答道。
啪!
岳不平重重的一拍桌案,厉声道:“好!”
“孙掌柜,我也不瞒你!如今蛮人已经挥大军入侵边关,王爷正带着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不能帮王爷在前线杀敌,只能替其缓解后勤之忧。”
后勤之忧?
听到这四个字,孙掌柜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心中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岳不平接下来继续说道:“如今打起仗来,无论是粮食、兵器、药品、军饷都是一笔巨大开销,王府中军费告急,想打赢这场仗,便需要各位掌柜的鼎力相助。”
话说到这里已经十分明白了。
这岳不平就是来要钱的!
孙掌柜的脸色变得有些青红,他犹豫片刻,磕磕巴巴道:“军……军费,可王府尚没有通知下达……”
“王府的将军校尉们都在忙着杀敌,这种小事,难道还需要他们来分心吗?”岳不平神色阴沉了几分,语气也变得带有些许威胁之意:“整个齐州府的人都知道,我花竹帮是在替王爷办事,难道你怀疑我这话的真实性?还是说……”
“你不想替王爷分忧呢?”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孙掌柜吓的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他只是个生意人,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无论是镇南王府还是花竹帮,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存在。
想到这里,孙掌柜咬了咬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的自然愿意替王爷分忧,但不知……要出多少银子?”
“那就得看你的诚意了。”岳不平并没有说出一个准确数字,而是十分玩味的说道。
孙掌柜斟酌许久,缓缓伸出三根手指,颤颤巍巍道:“三百两?”
这个数字已经不算少。
三百两白银,即便放在齐州府也是一笔巨款,要知道齐州府台衙门的知府,一年明面上的俸禄也才二百多两银子加三十石精米罢了。
三百两银子,足够购置两三家宅院或者十匹战马了。
但岳不平脸色的笑容却僵住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语气变得无比阴沉,似乎蕴含着愤怒:“三百两?”
啪!
他伸出手直接薅住了孙掌柜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岳爷!”
孙掌柜脸色发白,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似乎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五百两,五百两!”
岳不平长叹了一口气。
“八百两……”孙掌柜再次改口。
砰!
酒楼内的一众伙计们听到一声爆响。
孙掌柜被岳不平身后的两名大汉举到半空中,直接砸倒了柜台,霎那间便被摔的头破血流。
“打!”
岳不平面无表情的指着孙掌柜。
几名花竹帮的大汉冲上去便是疯狂的拳打脚踢。
伙计们看的心惊胆战,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阻拦。
片刻之后,孙掌柜便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下身甚至还有尿液淌出。
“停吧。”
直到此时,岳不平才抬手止住了众人,而后面无表情的看向酒楼内的众伙计们,道:“今晚之前,上交三千两银子充当军费,若逾期不交……”
他停顿了一下,冷笑道:“你家掌柜的死活,我就保证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