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列车终于缓缓驶入维也纳火车站时,已是第二天傍晚。
月台上,「胡格&曼出版社」的负责人早已率领一支小型欢迎队伍等候多时。
他们打着醒目的横幅,上面用德语和法语写着“热烈欢迎‘梅塘夜会’伟大作家们!”。
几位身着传统服装的奥地利少女还上前献上了鲜花。
除了莱昂纳尔,其他几人都受宠若惊。
出版社的总经理卡尔·胡格的法语也十分流利:“欢迎来到维也纳!我代表「胡格&曼出版社」及维也纳所有的文学爱好者,向诸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诸位的光临,是维也纳文化界的盛事!”
隆重的欢迎仪式让几位作家瞬间洗刷了旅途的疲惫,再次充满精力!
很快,他们被安排坐上装饰华丽的马车,前往下榻的酒店。
马车行驶在维也纳宽阔整洁的街道上,与巴黎迥然不同的城市风貌展现在眼前。
环城大道气派恢宏,两旁矗立着宏伟的建筑——歌剧院、博物馆、议会大厦,到处洋溢着帝国首都的庄严与华丽。
这就是维也纳!
灯火之城,喷泉之城,梦想与幻象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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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签售活动安排在「胡格&曼出版社」旗下最大的一家书店门前。
书店门口,连夜搭起的签售台铺着墨绿色的天鹅绒桌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七支出版社精心准备的镀金钢笔。
这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大多数人依旧习惯用蘸水笔(例如鹅毛笔)写字。
不过「胡格&曼出版社」已经提前让莱昂纳尔等人试过手感了。
有了巴黎的经验,维也纳的组织显得更加井然有序。
距离约定的签售开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一条长龙已经从书店门口蜿蜒而出,沿着铺砌整齐的人行道,拐过了街角,消失在视野尽头。
与巴黎不同的是,这里排队的读者穿着更体面,等待也更加安静。
许多人的腋下不仅夹着《梅塘夜会》,还夹着左拉的《小酒店》,或是《现代生活》。
显然,这里的读者是有备而来,对他们的作品并非一无所知。
当地的报纸早已将这次签售活动宣传为“一个城市文明和文化的象征”,是维也纳作为欧洲文化之都的证明。
能吸引当红的法国文学明星前来,本身就是维也纳文化软实力的体现。
签售过程热烈而有序。
作家们再次被维也纳读者的热情和素养所打动。
他们中不少人能用法语进行交流,表达对某一篇故事的具体喜爱,这让作家们倍感亲切。
“左拉先生,多米尼克的牺牲让我心碎……”
“莫泊桑先生,羊脂球的遭遇是对我们所有人的鞭挞!”
“索雷尔先生,您的《米隆老爹》和《故乡》,让我想起了我的祖父……”
莱昂纳尔尤其注意到,这里的读者似乎对他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也格外感兴趣。
不少女士都拿着《现代生活》找他签名,看他的眼光也格外复杂、暧昧。
胡格先生穿梭其间,不断地指挥店员为作家们续上热咖啡,补充签售用的书籍。
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不断低声对左拉说:“空前成功!绝对的盛况!维也纳已经很久没有为文学如此疯狂了!”
一整天的签售再次大获成功,不仅事先准备的6000册《梅塘夜会》被读者一扫而空,还带动着店里的其他图书也卖出了不少。
而且凭借这场签售,「胡格&曼出版社」再次巩固了维也纳第一书店的地位。
卡尔·胡格乐开了花,不断念叨着“空前的成功”、“历史性的日子”。
当晚,为了庆祝签售的成功,「胡格&曼出版社」在维也纳最负盛名的舞厅举办了盛大的欢迎舞会。
这里高耸的穹顶壁画描绘着奥林匹斯众神的欢宴,四周墙壁镶嵌着巨大的威尼斯镜,将无数煤气灯烛台的光芒反复折射,令整个空间亮如白昼。
巨大的镀金廊柱间,悬挂着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幔,不仅厚重而华贵,还能吸收喧嚣的回音,使得鼎沸人声与乐队演奏不显嘈杂。
空间里弥漫着馥郁之气,混合着雪茄的烟霭、女士们身上的香水、餐台上的香槟与奶油甜点的芬芳。
舞池中央,一支规模不小的管弦乐团身着笔挺的白色礼服,娴熟地驾驭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华尔兹。
奥地利的文化名流、贵族、富商以及外交使节济济一堂。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乐队演奏着施特劳斯家族轻快优美的华尔兹。
……
对于左拉、莱昂纳尔、莫泊桑等人来说,这又是另一种新鲜的体验。
巴黎的沙龙更多是知识分子的聚会,而维也纳的舞会则将社交、艺术和奢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左拉和于斯曼等人更倾向于与当地的作家、评论家交谈。
莫泊桑则如鱼得水,很快便邀请了一位漂亮的贵族小姐步入舞池,他的舞步潇洒,引得周围阵阵注目。
莱昂纳尔刚刚寒暄完一波,安静地躲在一旁,品着一杯奥地利葡萄酒,观察着这场衣香鬓影的盛宴。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士微笑着向他走来,身边跟着一位极其动人、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士。
男士的法语带着一点德语口音,但是举止彬彬有礼:“晚上好,索雷尔先生。”
莱昂纳尔连忙回礼:“晚上好,这位先生。”
男子露出了笑容:“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莫里茨·茨威格,经营点‘小生意’,主要是纺织品。
这位是我的太太,伊达。”
莱昂纳尔:“……”
莫里茨·茨威格没有发觉莱昂纳尔刹那间的失神:“索雷尔先生,您的《梅塘夜会》精彩至极,尤其是您的《米隆老爹》,力量惊人。
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拜读了。我们一致认为,这是欧洲文学里难得一见的农民形象,颠覆了以往对他们木讷、愚昧的狭隘描写。”
莱昂纳尔这才回过神来,谦逊了一句:“您过奖了,茨威格先生。”
这时,茨威格夫人伊达向前微微一步,她的眼睛非常明亮,带着一种真诚的火焰。
伊达目光灼灼地盯着莱昂纳尔,轻声说道:“索雷尔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
但我必须亲自告诉您,我读了您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
她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所以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继续说:“……我认为那是我读过的最深刻、最触动心灵的爱情故事。
它……它仿佛不是写出来的,而是从一个女人灵魂最深处流淌出来的。
您……您怎么会如此了解一个女人那种无声、炽热而又绝望的爱恋?
它写到了我们心里去,真的。”
莱昂纳尔第一次不知如何回答关于作品的问题,目光悄悄瞥了一眼伊达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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