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楼大跨步走到她面前,有整骨有碎骨,看起来不是最近死的。
孟孤舟蹲下,拿起骨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干活了。”
“啊。”
“骨头!”
从燕子楼孟孤舟出现在常仪堂开始,住在附近的人就暗中盯着他们看,听见孟孤舟的惊叫后,都一窝蜂跑了出来。
但都只敢从缝隙里看,没人进堂里。
孟孤舟环顾了一下院子里,空空荡荡:“大人,我去找两张桌子,在地上验不方便。”
燕子楼点头,默许了。
除了大门,堂里的其他门都没锁,每间房里的东西都在,甚至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都没拿走。
她一人进进出出搬了两趟,将两张桌子对齐放在院中。
碎骨都一股脑的堆在桌子的角落,孟孤舟想试图拼成一副完整的身体。
“头骨、趾骨、骨盆……”
孟孤舟将骨头摆在一起,对着骨盆看了又看。
骨头都在,但这个人怎么男不男女不女,老不老小不小的。
“嗯?从骨盆上看这应该是个男的,但……”
哒哒。
啪。
“官府查案,你们是谁?”
一队人哒哒哒的跑到常仪堂门口,知州啪一拍堂门,先耍了通威风。
一个穿青色官袍的人站在燕子楼和孟孤舟身后。
孟孤舟最看不惯耍威风的,当然燕子楼耍威风没那么讨人厌,因为他耍的起。
她一清嗓:“这位可是……”
“咳咳。”
燕子楼打断她要大张旗鼓介绍自己的举动,查案就是得悄悄查,要知道他是锦衣卫就开始恭维的说假话了。
庐州的知州叫赵之恒,个子不高嗓门倒不小。
“哼,不敢说,不知道是哪门子名不见经传的小人。”
赵之恒一挥手,门外府衙的人就围住了常仪堂。
燕子楼只是笑了笑,拉着孟孤舟让开院中间的位置。
这儿的仵作走上前,看了看摆整齐的枯骨,又看了看孟孤舟:“你是在验尸吗。”
孟孤舟点点头:“嗯。”
“你?”
她又点点头:“嗯!”
知州府的仵作皱着眉把孟孤舟从上看到下:“你是仵作吗?”
孟孤舟想了想,她还没签文书,不能算是仵作:“不是。”
“不是你验什么尸。”仵作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在这儿,他才是专业的,“姑娘,术业有专攻。”
孟孤舟暗自瞪了他一眼,她抬头看了看燕子楼,知州府的人都蹬鼻子上脸了这人还默不作,她也只能先吃了这个哑巴亏。
府衙的人围着中央的桌子,把发现尸体的两位功臣挤在角落。
孟孤舟踮起脚来也什么都看不到:“大……不是,孟子舟,什么也看不到,怎么查。”
“别急,先在庐州潜伏几天,这儿不对劲的地方多着呢。”
凌乱的街道、暗中观察的居民、不男不女的枯骨……
都诡异的很。
咚。
不断有骨头放在桌上的声音。
咚。
“诶?”
仵作发出一声与孟孤舟一致的疑问:“这人怎么不男不女的,又像中年人又像小孩儿。”
知州闻言走上前一看,但又看不懂:“稀里糊涂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不男不女。”
“不是,您看。”仵作指着枯骨说,“骨盆是男的,但腿像女的,头骨又小的很像小孩儿。”
赵之恒别的看不懂,但头骨能看个七七八八,他用手比了比,才比他的拳头大一点:“好像是太小了。不过验尸是你的活儿,再疑惑今晚也得给我个结果。”
今晚,现在都快夜禁了。
“大人……这太为难了。”
赵之恒一摆手:“我不管。”
前面都要吵起来了,后面的孟孤舟却得意的看着燕子楼:“我说对了吧。”
“你年龄不大,心气儿倒很高。”
燕子楼看过孟长笙的出生日子,是晏宁二十六年十月初六,就比他小三岁,今年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孟孤舟靠近他小声说:“当然,因为我觉得我厉害啊。”
这个距离,燕子楼稍稍低眼就能看见她额上的“胎记”,淡红色的,笔直笔直的。他可好奇了,为什么每次她画的“胎记”都一模一样。
“你的‘胎记’为什么每次都能画的一样。”燕子楼说的也很小声,这是孟孤舟的秘密,可不能让人知道。
“下山之前我练了好多年,为了逃命当然能画的一模一样了。”
逃命,听着就命苦。
前面的知州在和仵作吵架,这两人就在后面互相附耳说话。
“诶,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府衙办案重地,还不快走?”
赵之恒将火气散在这两人身上,他像学堂里抓说话的教书先生,将两个说小话的人逮个正着。
孟孤舟将租赁文书拿出来:“这院子我们付了租钱的,自然不走。”
“这儿现在是府衙办案的地方,不管你付没付,都走。”
文书赵之恒一眼都没看,只想把赶人走。
“行,既然是官府占用,那把三百文钱给我。”
赵之恒白了她一眼:“谁租给你就找谁,少敲诈。”
“你!”孟孤舟向来不是个好脾气,跳起来就想打他。
殴打府衙的人是要受刑的,燕子楼不能看她自找麻烦。
“别。”燕子楼拉着她的胳膊,阻止她把拳头扔在知州身上。
孟孤舟一回头,大人正盯着她看,就听话的安分了。
“我们走。”她先一步走出常仪堂。
门口围观的百姓都是一个表情,看着里面闹事又看着两人走出来,像害怕又像好奇,几种情绪集中在脸上难看的很。
孟孤舟回头看了眼常仪堂的牌匾:“现在住的地方又没了,去哪啊。”
燕子楼从容的走到她身边,他在想,十七岁的小姑娘就是血气方刚:“谁说没地方去,住客栈。”
“又不是房牙的人不让咱们住,那三百钱肯定要不回来了。现在去住店要七百钱,什么也没干就花了一千文。”
孟孤舟精打细算,一文钱都不愿意亏。
“花我的行了吗,孟小姐。”
燕子楼把钱袋塞进她手里。
孟孤舟接过钱一看,是扎扎实实的一整袋,这人真奇怪,怎么比刚才柔和多了。
“你太吵了,找客栈去。”
“哦。”孟孤舟一撇嘴,什么柔和,是自己多虑了。
咚咚。
一更暮鼓响了。
“我要常仪堂对面那家客栈,找好后在知州府后面等我。”
孟孤舟疑惑的看他,怎么又要去知州府。
燕子楼对上她的眼睛:“真以为是让你去住店休息的?你我的任务晚上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