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盾!”明军阵中的喝令响起。明军士兵纷纷将盾牌举过头顶,“叮叮当当”的箭支撞击声密集如雨。
少数箭支穿透盾缝,射中来不及躲避的士兵,惨叫声中,预备队立刻补了上来。
“四十步!再射!”又是一轮箭雨,这一次,几面长牌被箭支钉得密密麻麻,终于不堪重负“咔嚓”碎裂。
缺口刚一出现,乌纳格便嘶吼道:
“巴牙喇,冲!”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嗜血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一百多名重甲步兵撒开步子,朝着缺口猛冲过去。明军的长枪兵立刻挺枪突刺,却被巴牙喇身上的铁甲弹开,精钢枪头戳在甲片上,只留下一道深深的白痕。
“砸开它!”一名巴牙喇举起铁骨朵,狠狠砸在一面长牌上,盾牌瞬间碎裂,后面的刀盾手被震得虎口发麻,刚想挥刀,便被另一名巴牙喇的马刀劈中肩膀,鲜血喷涌而出。
“缺口打开了!冲啊!”后面的正蓝旗甲兵们呐喊着跟进,踩着同伴的尸体涌入缺口,与明军展开近身厮杀。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疯狂和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望。
周延看得目眦欲裂,刚想冲上去,却被总旗一把拉住:“急什么!训练的时候怎么教你的!”
只见明军前锋指挥处令旗挥舞,缺口两侧的明军迅速向内收缩,原本的刀盾手结成小阵,用盾牌抵挡建奴的冲击。
而后面的的长枪兵和重型火铳手手持专门破甲的斑鸠铳,从侧后方包抄过来,形成一个半环形的枪阵,将涌入缺口的建奴兵团团围住。
大家借鉴!
乌纳格率领着身披三重铁甲的巴牙喇护军,在明军有意退让下,终于撕开了明军的盾墙防线。
然而,当他们踏着同伴与敌人的尸体,冲破那道人墙时,眼前的景象却让这些身经沙战的女真勇士心头一沉。
前方并非溃散的明军,而是一片特意留出的空地。空地之后,一排排黑洞洞的铳口森然列阵,冰冷地指向他们。
一名明军千户屹立于阵侧,手中令旗猛然挥下,声如炸雷:
“放!”
命令落下的瞬间,三百步长的队列火光连成一片,近两百支重型斑鸠脚铳同时怒吼,震耳欲聋的轰鸣连成一片,浓重的白色硝烟喷薄而出,从空中看去,犹如凭空变出一条白色烟龙。
专为破甲设计的重型斑鸠铳,在五十步的距离内展现了毁灭性的威力。直径近二十毫米的沉重铅弹轻易撕裂了巴牙喇引以为傲的镶铁棉甲和内衬的锁子甲,钻入人体后剧烈变形、翻滚、破碎,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
中弹者如遭重锤猛击,鲜血从巨大的创口和甲叶接缝处向外狂喷,形成一道道骇人的血箭,瞬间倒地者不下数十人,精锐的巴牙喇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硝烟尚未散尽,沉重的脚步声已然响起。作为皇帝的禁卫军,武骧、武毅营同样拥有自己的重甲精锐。
近百名身披类似宋式步人甲、武装到牙齿的明军重甲步兵,如同移动的铁塔,从硝烟后稳步压上。他们手持特制的破甲巨斧、铁锏和重锤,趁着敌军遭重创后短暂的混乱,无情地切入战团!
“杀!”
周延他们终于得到命令,跟着同伴冲进战团。他们以整个小旗为单位,彼此掩护,协同进击。周延的心中既紧张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参与如此激烈的战斗。
“盾前枪后!刀手侧翼!进!”小旗官声嘶力竭地吼出指令。
十余名军士瞬间依令而动,刀盾手迅速在前构成防御面,长枪手从间隙中探出致命枪尖,周延这样的长刀手则护住两翼,负责近身搏杀。
刚踏入战团,周延就看到一名凶悍的建奴甲兵正试图撞开同袍的盾牌。
周延与身旁的弟兄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弟兄立刻举盾前顶,吸引对方注意,周延则一个滑步从其侧翼切入,手中重刀自下而上狠狠撩出!
“噗嗤”一声,刀刃深深斫入对方大腿。那甲兵惨叫着倒地,脸上扭曲着痛苦,随即被后面补上的长枪手结果了性命。
他来不及喘息,就听到身侧风声骤起!一名建奴甲兵正挥刀砍向一旁的长刀手,周延凭借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拧身、格挡,
“镗!”的一声巨响,刀锋相撞,火星四溅,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乎同时,另一侧的长枪手抓住机会,一枪刺穿了他的咽喉。
“保持阵型!不要脱节!”总旗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
周延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视线扫过战场,小旗的刀盾手正用盾牌抵挡住敌人的冲击,长枪兵则从缝隙中精准突刺,配合得如同左手与右手,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血迹和汗水。
他深吸一口气,跟着阵型继续推进,连续斩杀三人后,周延的手臂开始发酸,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
他正要抬手擦拭,却瞥见斜前方一道寒光闪过,一名身着精良铠甲、头盔插着翎羽的建奴拨什库,不知何时已悄然潜至侧翼,正举起沉重的顺刀,朝着不远处正背对着他的总旗官猛劈下去!
那个建奴军官的脸上带着残忍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得手的那一刻。
总旗此刻正全力格挡另一名敌人的攻击,根本来不及回身。
“总旗小心!”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周延猛地朝着总旗的方向疯狂扑去,同时奋力抬起自己左臂,手臂上覆着的铁臂缚和环臂甲叶,是他此刻唯一能用的“盾牌”!
“镗——!!!”
沉重的腰刀带着可怕的力量狠狠劈砍在周延的左臂甲叶之上,金属刺耳的撞击声几乎要撕裂耳膜。精良的铠甲展现了其卓越的防护力,刀刃未能斩断手臂,但那蕴含的巨大动能却结结实实地传递了过来。
周延只觉得左臂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袭来,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软软地垂了下来,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
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死死咬住牙关,踉跄着倒退几步,右手仍死死握着那柄砍缺了口的军刀。他用身体撞开了总旗官,使其险险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