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卡捷琳娜对于秦远的这通求援电话,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重视。
这并非出于私人情谊,而是因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秦远和他掌控的远东集团所展现出的价值与能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这个“俱乐部”最初的期望。
在他们原本的设想中,秦远这个“白手套”在拿下波罗的海啤酒厂后,能利用现有渠道扩大生产,安稳地每年为他们贡献一笔可观的分红,便算是物超所值了。
等到后面,有好的项目,还能继续操作。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秦远的手笔和野心如此之大。
他不仅迅速整合了啤酒厂,引入了“沙皇格瓦斯”新产品线。
更是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财技,以波罗的海啤酒厂为核心,利用远东国际银行的资金和复杂的关联担保,在极短时间内连续收购了八家遍布苏联各地的啤酒厂。
硬生生整合出了一个庞大的波罗的海啤酒控股集团!
要知道,他们在最初的波罗的海啤酒厂交易中,就通过隐秘条款持有了一部分“干股”。
后续这八家厂的收购,他们的“俱乐部”同样在背后提供了不可或缺的“便利”和政策绿灯。
因此,在这家新崛起的啤酒巨头中,他们每年能分到的,不再是“三瓜两枣”,而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心动的巨额利润。
秦远在他们心中的定位,早已从一个好用但可替代的“白手套”,迅速升级为不可或缺的“高级合伙人”,乃至如今紧密捆绑的“利益共同体”。
因此,十国银行搞出的这场风波,他们岂会不知?
他们一直在冷眼旁观,甚至某种程度上,也是在等待秦远主动上门,借此进一步确认双方的合作关系,并评估秦远应对危机的能力。
如今,电话来了。
叶卡捷琳娜,以及她所代表的势力,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正如秦远所预料的那样。
打压远东国际银行,损害的不仅仅是他的利益。
更是他们这个正在形成的、意图瓜分联盟遗产的利益共同体。
而保护远东,就是保护他们自己的钱袋子和政治资本。
不过叶卡捷琳娜从圣彼得堡赶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秦远并没有空等。
他径直赶往了莫斯科市政府所在地。
他的政治盟友,可不仅仅只有叶卡捷琳娜这些人而已。
那位俯瞰整座城市的塔塔夫市长,以及更具实干精神、未来将成为“莫斯科沙皇”的副市长卢日科夫,都是他必须争取的关键人物。
“秦先生,您稍等,副市长正在参加一个紧急会议,他让我先带您到他的办公室休息。”
市政府一名年轻貌美、举止得体的女秘书恭敬地将秦远引至卢日科夫的办公室。
“这位小姐,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在秘书准备转身离开时,秦远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女秘书微微一愣,随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我叫巴图琳娜。”
说完,她便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巴图琳娜.果然啊,我没有猜错。”
秦远打量着卢日科夫的这间办公室,嘴角带着笑容。
外界都传闻丧妻后的卢日科夫一心扑在工作上,却不知这位以强硬和务实著称的副市长,早已与这位年轻他三十岁的秘书巴图琳娜秘密同居。
这段关系目前尚未公开,但秦远来自后世的记忆告诉他,这位巴图琳娜未来将成为俄罗斯最富有的女性之一,其控股的产业帝国庞大到惊人。
当然,最终也正是她的一些问题,成为了政敌攻击卢日科夫的把柄之一。
想着这些过往,时间悄然流逝。
“秦先生,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十几分钟左右,卢日科夫推开门,笑着走了进来。
他看向秦远的眼神之中,有着审视以及一丝的疏离。
他刚刚结束的会议上,重点议题之一就是远东国际银行引发的金融风波。
十国银行在莫斯科政商两界的影响力盘根错节,许多官员,包括他本人,都与这些西方银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他很清楚,此时秦远找上门来的原因。
“卢日科夫市长,感谢您在这个关键时刻还能拨冗相见。”
秦远根本没有拐弯抹角,直入主题道:“情况想必您已经了解了,十国银行对我们发起的,看似是一场商业诉讼,但在我看来,这更是一次针对莫斯科良好投资环境的恶意攻击。”
卢日科夫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端起咖啡杯,淡淡道:“秦先生,反应不必如此过激,事情没那么严重。”
“远东国际银行的发展速度确实惊人,给出的利率也远超市场常规,引起同行的质疑和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嘛。”
不,市长先生,您低估了他们的野心。”秦远摇了摇头,身体微微前倾,郑重道: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了,而是一场政治斗争。”
“你没注意到最近莫斯科一系列的暗流涌动吗?”
“他们攻击远东国际银行‘不正当竞争’,实质上是在攻击我们为莫斯科市民提供的高息储蓄和便民服务,是在指责您和塔塔夫市长支持的、让市民受益的政策是错误的。”
“他们的真正目标,是通过搞垮我,来打击莫斯科的改革形象。“
“如果一家由市政府背书、成功解决就业、繁荣市场的企业,都能被外国资本轻易用一纸诉状击倒,未来还有哪个投资者敢来莫斯科?”
“您呕心沥血打造的‘奇迹之城’声誉,必将遭受重创。”
卢日科夫心中一跳。
远东国际银行开业当天,他和塔塔夫确实是亲自到场站台了的。
如果远东国际银行真的倒了,那岂不是说他们识人不明,政策失败?
这几乎就是给他们的政敌递刀子。
这已经不是秦远一个人的事了,而是关乎他主政莫斯科的核心政绩。
看到卢日科夫眼神的变化,秦远知道火候到了,立刻递上更实际的筹码:“市长,远东集团直接或间接为莫斯科提供了上万个工作岗位,波罗的海啤酒厂、真维斯、切尔基佐沃市场,每一个都是稳定的税收来源。”
“如果银行受挫,整个产业链的资金链都会紧张,这上万个家庭的生计将会受到影响。”
“更重要的是,”秦远压低了些声音,“切尔基佐沃市场的成功,证明了我们的模式能有效规范黑市、稳定物价、满足市民需求,极大地减轻了市政府的管理压力。”
“这样大好的局面,难道要因为一纸不怀好意的诉状而中断吗?”
卢日科夫沉默不语,正如秦远所说,现如今远东集团早就打上了他卢日科夫派系的烙印。
打压远东,就是在否定他的执政能力。
但他仍在权衡。
远东国际银行的扩张速度确实让他有些不安,那股野蛮生长的力量,似乎有些脱离掌控。
“市长,”秦远适时地缓和了语气,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愿景,“我计划,在度过此次风波后,将远东国际银行的部分核心总部职能,以及未来成立的啤酒控股集团总部,都设立在莫斯科。”
“想必这将会是您任期内,引进外资、激活民营经济的标志性政绩工程。”
“不过,我现在担心的,其实并非十国银行本身。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在压力下退让,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今天他们可以用‘不正当竞争’的罪名搞垮我,明天就能用同样的手段,挤压其他本土新兴企业。
“长此以往,莫斯科的金融命脉将被他们彻底垄断。”
秦远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盯着卢日科夫:“到那个时候,在莫斯科这片土地上,制定规则的将不再是您和塔塔夫市长,而是那些……西方的银行家了。”
嚯。
卢日科夫猛然抬头。
他握有的权力,绝对不容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