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郑尚书!快吃啊!”
“我们都等着呢!”
“吃了就能证明你们的清白了!”
审计天团的那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郑赐身后的工部官员们也傻眼了,心说剧本里没这一出啊!
郑赐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道具,进退两难。
张飙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
“怎么?郑尚书舍不得吃?还是说这道具不太合格?需不需要我让人去王麻子家给你买两个新鲜的、刚出笼的肉馒头换换?”
“我我.”
郑赐额头冷汗涔涔,眼看就要绷不住了。
就在这时,张飙忽然把窝头一扔,拍了拍手,脸色猛地一沉:
“行了!别他妈演了!老子审计过户部、兵部、吏部,就连曹国公府、武定侯府都审计了,什么样装穷的没见过?”
“你这就差把‘我在演戏’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说完这话,他猛地一挥手:“沈会计!”
“在!”
沈浪立刻就挺直了腰板。
却听张飙继续道:
“根据工部历年经手的工程款总额,以及行业平均贪墨率保守估算,工部潜在问题资金,起步价,十万两!记上!”
“好嘞飙哥!”
沈浪算盘噼啪一响。
“孙员外郎!”
“在!”
“灯光对准郑尚书那身新补丁!我怀疑里面缝的是宝钞!”
孙贵努力将光晕聚焦在郑赐的官袍补丁上。
“李编修!”
“在!”
“记录!工部尚书郑赐,涉嫌滥用道具,企图干扰审计工作,浪费审计人员时间,罚银一百两!”
李墨飞快记录。
郑赐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差点真的晕过去。
罚银一百两?因为道具不合格?!
这他娘的是什么理由?!
张飙吩咐完,根本不去管郑赐,又对着工部大门,气沉丹田,发出了总攻的号令:
“兄弟们!工部领导演技拙劣,负隅顽抗!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为了戳穿他们的谎言!为了还原真相!跟我冲——!”
“记住!进去找找他们的小金库!看看是不是真的穷得只能吃窝头了!”
“嗷——!”
讨薪天团爆发出比刚才更兴奋的嚎叫,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涌向工部大门。
“不要啊!张御史!手下留情!那砚台是祖传的!”
“那盆兰花很贵的!”
“别动我的躺椅!”
工部衙门内的官员脸都绿了,这疯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郑赐也彻底绝望了。
他知道,这招失败了。
张飙是铁了心要进来‘审计’工部的。
就在他准备下令死守大门,做最后挣扎的时候——
“圣旨到——!”
一道尖利的、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如同天籁般从街角传来。
只见云明带着几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工部内的郑赐等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满心希望,差点喜极而泣。
皇上的旨意!?
来了!终于来了!
我们有救了!
张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讨薪天团的成员们则下意识地紧张起来,纷纷看向张飙。
却听张飙率先开口道:
“云公公,本官的奏疏,皇上看了吗?”
云明跑到近前,喘匀了气,刚展开圣旨准备宣读,就被这一声询问打懵了。
只见他迟疑了一下,旋即环顾四周,略微斟酌地道:
“张御史,杂家是来宣旨的,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张飙饶有兴趣地追问道:“那这圣旨,是下令处死我的吗?”
“呵,呵呵.”
云明尴尬地陪笑了两声,也不管张飙的追问,当即清了清嗓子,尖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张飙,于户部、兵部等处,审计办案,追缴赃款,有功于国,特赏内帑银八千两,予其及一众协办人员,作为劳务补偿之费!钦此——!”
哗!
云明尖着嗓子念完那道圣旨,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八千两内帑银?
劳务费?补偿费?
还让他们接着审?!
工部衙门内的郑赐等人,脸上的希望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懵逼和绝望。
皇上这.
这难道是认可了这种胡闹?!
那自己等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就在郑赐等人,一脸懵逼和难以置信的时候,张飙身后的‘审计天团’,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皇上万岁!”
“有赏银!八千两啊!”
“飙哥!咱们咱们是不是没事了?还能接着领钱?!”
沈浪手里的算盘都忘了打,孙贵的夜壶灯激动得差点脱手,李墨张大了嘴巴。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张飙,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被戏弄、甚至是被侮辱的愤怒。
老朱依旧没有杀他,甚至都没有派人抓他,反而给他钱,让他继续审计?
这他妈算什么?
把他当猴耍?还是把他当成一条用来咬人的疯狗,喂块肉就想让他继续卖命?
他张飙折腾这么一大圈,是为了这区区八千两银子吗?是为了当老朱的审计狗吗?
放屁!
他是来求死的!
他是想激怒整个应天府的勋贵高官,换老朱一个‘顾全大局’的怒杀,好返回现代的!
老朱这一手,简直是在玷污他求死的纯粹性!
是在否定他求死的所有'努力'!
“哈哈哈!”
张飙猛地发出一阵冷笑,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怒意。
他一把从云明手里夺过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看都没看,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双手用力——
“刺啦——!”
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彻街道。
那代表皇帝威严的圣旨,竟被他直接撕成了两半。
“飙哥!”
“张御史!”
“您疯了!?”
惊呼声四起。
云明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
工部衙门内的郑赐,刚刚绝望的脸色瞬间大喜。
审计天团的成员们则全都傻眼了。
撕毁圣旨!?这是形同谋反的大罪啊!
“吵什么吵!?”
张飙将撕成两半的圣旨随手扔在地上,还嫌弃地拍了拍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瘫软的云明身上,语气嚣张到了极点:“回去告诉朱重八!”
“老子出来搞审计,凭的是心情!玩的是刺激!不是为了他那几个臭钱!”
“八千两?打发叫花子呢?!老子从三部衙门、曹国公府、武定侯府抄出来的零头都不止这个数!”
“还想让老子给他当狗,继续咬人?做梦!”
他越说越气,一脚踢开地上的半截圣旨,对着皇宫方向吼道:“老子不玩了!审计暂停!”
“这八千两,老子勉为其难收下了,就当是他补偿老子今天受的精神损失费!”
说着,他扭头对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沈浪喊道:
“沈会计!愣着干嘛?收钱!登记入账!然后回去分给兄弟们,这是朝廷欠你们的,也是你们应得的!”
“啊?哦!哦!”
沈浪一个激灵,下意识接过小太监颤抖着抬过来的宝钞,脑子还是懵的。
张飙又看向工部大门,嗤笑一声:
“还有你,老郑!别躲里面不出声!今天算你走运,老子心情被朱重八搞坏了,没空审你这堆破烂了!”
“把你那堆废料收拾收拾,看着碍眼!还有那半个硬窝头,老子看着恶心!下次老子来的时候,希望你能整点新花样!”
话音落下,他根本不理会在场所有人那仿佛见了鬼的表情,大手一挥:
“兄弟们!玩够了!闹够了!皇上也不杀你们了!都回去吧!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
“这些钱!还有‘以资抵债’的物品,够还你们欠俸了!”
“从今以后,别再追随我了!我张飙!公然撕毁圣旨,罪无可赦!你们赶紧回头是岸吧!”
说着,扭头看了眼秦淮河方向,大笑道:
“老子要去喝酒听曲儿了!来了这么多次,都没享受享受这万恶的封建主义腐朽生活!”
话音落点,也不顾周围一脸懵逼的所有人,大步流星的独自离开了,在夕阳下,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徒留下工部门口,一地狼藉。
破碎的圣旨。
瘫软的云明。
堆成小山的朽木烂砖。
不知所措的沈浪他们。
以及大门内,彻底傻眼、仿佛经历了一场荒谬梦境的工部尚书郑赐和他的下属们。
街角阴影里,蒋瓛的瞳孔猛地收缩。
撕毁圣旨?!
公然辱骂皇上?!
还把审计说成是看心情?
这已经不是作死了。
这是骑在皇上的脖子上拉屎,还管他要纸。
蒋瓛甚至能想象到,当云明带着那撕碎的圣旨和这番话回去复命时,老朱会暴怒到何种程度。
那将是真正毁灭性的雷霆之怒。
他深吸一口气,对手下冷冷道:“跟上他,派人去接管他们的‘临时库房’。其余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他知道,这场由张飙主导的审计风暴,性质已经变了。
它不再是一场滑稽的闹剧,甚至不再是一场讨薪事件。
它变成了一场政治清洗的前奏。
但是,没人能利用这位张御史,即使皇上也不行.
所有的帝王心术,在张飙这里都是没用的,他是真正的无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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