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死死盯着韩东晟的背影，脑海里疯狂地回放着之前的一幕幕：一根撬棍洞穿实木门板的力量，拧断金属锁芯的技巧，面对丧尸残骸时的平静，以及那根滴落着红白秽物的撬棍……
一个荒诞、恐怖，却又能解释一切的念头，在他心中疯长。
他……真的是……
周凯不敢再想下去，他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战。
“别怕，”刘若欣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没有抬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我哥哥他不咬人。”
这句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像是一记重锤，将周凯最后的侥幸心理彻底砸碎。
李娜“啊”的一声短促尖叫，随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夺眶而出。她望向韩东晟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崇拜和敬畏，而是面对天敌时，最原始的恐惧。
孙叔的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韩东晟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坐进驾驶座，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路线。
周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也活不到现在。恐惧过后，他开始迅速分析眼下的处境。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丧尸，那他为什么会救自己？为什么没有攻击他们？而且，他显然还保留着人类的智慧，甚至懂得操作如此复杂的房车。还有这个小姑娘，她叫他“哥哥”，神态亲昵自然，没有半分伪装。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丧尸的所有认知。
“好了。”刘若欣已经为孙叔重新包扎好伤口，还给他喂了药，“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水，按时吃药，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她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走到周凯面前，递给他一包压缩饼干和一根火腿肠。
“你们先吃点东西垫一下，晚点我再做饭。”
周凯机械地接过食物，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神色平静，眼神清澈，没有一丝阴霾。在这样一个怪物身边，她是怎么做到如此镇定的？
“你……”周凯的声音干涩沙哑，“你……不害怕吗？”
刘若欣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懂他的问题。她回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那个沉默的背影，然后转回头，很认真地对周凯说：“为什么要怕？他是我哥哥啊。”
这句理所当然的反问，让周凯彻底失语了。
就在这时，房车的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车身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随即平稳地向前驶去。
韩东晟甚至没有回头询问他们是否准备好了，也没有告知目的地。他就这样开着车，带着一车惊魂未定的人，驶出了这个寂静的服务区，汇入了通往未知前路的主干道。
车窗外，荒凉的景色不断倒退。
周凯撕开饼干的包装袋，狠狠咬了一口，干硬的饼干硌得他牙龈生疼。他一边咀嚼，一边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着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正在悄然滋生。
跟着一个拥有人类智慧的丧尸，究竟是踏上了生路，还是另一条通往地狱的捷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和同伴的命，现在都握在这个“丧尸哥哥”的手里。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上车前的那个条件。
车上，听他的。
房车行驶得异常平稳，厚重的轮胎碾过路面的细碎石子，发出单调的沙沙声。这种平稳，与车厢内三个幸存者狂跳的心脏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凯的喉咙发干，那块压缩饼干他只咬了一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他像一尊僵硬的雕塑，视线黏在后视镜上，镜中映出韩东晟一小片侧脸和专注的眼神。那眼神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丧尸，没有浑浊，没有疯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李娜缩在角落，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压抑着哭声，生怕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惹来杀身之祸。
孙叔则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花白的胡茬微微颤抖，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整个车厢里，唯一正常的，似乎只有刘若欣。
她把医药箱归置好，又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抹布，蹲下身，仔细擦拭着刚才给孙叔处理伤口时滴落在地板上的几点水渍。她的动作很认真，仿佛这不是一辆在末世里挣扎求生的房车，而是她自己窗明几净的小屋。
擦完地板，她直起身，拍了拍手，目光扫过僵硬的三人，最后落在周凯身上。“你们是从西边的那个幸存者营地出来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
周凯浑身一震，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是……是临江安全区。”
“哦，那里不是挺大的吗？怎么会搞成这样？”刘若欣随口问着，拧开一瓶水，递给李娜，“喝点水吧，你嘴唇都干裂了。”
李娜猛地抬头，看到递到眼前的瓶子，瞳孔收缩，身体往后缩得更紧了，拼命摇头。
刘若欣也不勉强，把水放在她旁边的小桌上，又看向周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好奇。
周凯感觉自己像是在接受一场荒诞的面试，面试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而她身边坐着一个能随时拧断你脖子的……保镖。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营地……被尸潮攻破了。”
“尸潮？”刘若欣蹙了蹙眉，“多大的规模？”
“不知道，铺天盖地的，我们只顾着逃命。”周凯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心有余悸。
“这样啊。”刘若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眼睛一亮，跑到驾驶座旁边，趴在椅背上，冲着韩东晟的后脑勺说：“哥哥，我们今晚吃火锅好不好？上次找到的那些牛油底料快过期了。”
周凯的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火锅？在这个连一块饼干都算奢侈品的鬼地方，他们竟然在讨论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