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津年这才低声开口,语气是军人的简洁直接:“初礼,部队急电,隧道袭击事件的调查有了关键进展,我必须立刻归队,参与后续行动部署。”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了一眼餐厅方向,又迅速收回,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时间很紧,我马上就得走,晚上我争取早一点回来。”
尽管早有预感,但听到“立刻归队”几个字,黄初礼的心还是猛地一沉。
这意味着他将直接面对陈景深背后可能存在的危险组织,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她太清楚蒋津年的职责,也太明白此刻局势的紧迫。
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却有力,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明白,你去吧,家里有我。”
蒋津年反手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那温度透过皮肤,传递着无言的承诺与力量:“想想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李演会协调,明暗都有,幼儿园和家里都会确保万无一失,你日常行程,也会有人暗中跟随保护,放心。”
他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显然早已有所安排。
“嗯。”黄初礼点头,对他做事向来放心。
她更担忧的是另一件事,目光不由自主地也飘向餐厅,那里隐约还能听到极力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
蒋津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沉了沉。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客厅更隐蔽的角落,声音压得极低,确保不会被任何人听去:“夏夏这边,情况复杂,她现在的状态充满不可预测性,监控器的事你也知道了,她很可能还有别的任务,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切小心。”
他凝视着她,冷硬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担忧:“不要单独与她相处,尤其是晚上,妈那边我会再叮嘱,想想更要时刻留意,如果她有任何过激举动,或者你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立刻联系李演,或者直接报警,不要有任何顾忌,安全第一,明白吗?”
他的叮嘱事无巨细,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谨,也透着对家人最深的牵挂。
黄初礼心头酸涩,却用力点头,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我知道轻重,你放心去执行任务,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想想,夏夏我也会尽量稳住她,等待合适的时机。”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陈景深想趁你不在搅风搅雨,没那么容易。”
蒋津年深深地看着她,他心中的歉疚与担忧,奇迹般地被抚平了些许。
他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的妻子。
时间紧迫,不容再多温情。
他最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转身,大步朝着玄关走去,准备出发。
他的步伐沉稳而迅速,经过餐厅敞开的门口时,脚步微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投向里面。
夏夏背对着门口,单薄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双手捂着脸。
蒋津年的眼神复杂难辨,但更多的,是一种清晰划下的界限和不容动摇的决
他没有进去,没有安慰,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后,他收回目光,再无停留,身影迅速消失在玄关处。
门外很快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然后驶离的声音,渐行渐远。
夏夏的哭声更加崩溃,他走了,甚至没有进来跟她说一句话。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选择了他的部队,他的任务,和他的黄初礼。
而她和冬冬用命换来的恩情,在他心里,终究抵不过那些更重要的人和事。
陈景深的话,黄初礼的话,蒋津年冷漠离去的背影,还有冬冬冰冷的小脸,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她脑海中疯狂冲撞、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和理智也搅散。
黄初礼站在客厅里,清晰地听到了夏夏那崩溃的哭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能理解那份痛苦,甚至能感受到那份绝望。
但她更清楚地知道,此刻任何形式的安慰,对已经被仇恨和偏执浸透的夏夏来说,都可能被扭曲成新的攻击理由,或者软弱可欺的信号。
她不能过去。
她必须让夏夏明白,眼泪和胁迫,换不来她想要的东西,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现实。
餐厅里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精疲力竭的抽噎。
夏夏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红肿的眼睛失神地望着蒋津年离开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
她慢慢站起身,脚步踉跄着走出餐厅,没有看客厅里的黄初礼一眼,径直朝着二楼自己那间客房走去。
黄初礼目送着她上楼,直到客房门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而后独自站在客厅中央,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满一地,却驱不散心头沉甸甸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