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德拉着孙安,便不撒手,脸上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
孙安被他的热情整得有些吃不消,站起身,忙道:
“高将军,如今城内尚有万余兵马,末将愿入城劝说他们归降,以报将军不杀之恩。”
高世德用力在他手上拍了拍,“好!孙将军深明大义,实乃晋城之福!”
“事不宜迟,末将这便去。”
高世德笑着点头,“好。”
说着,将孙安送至城下,“陆谦,快为孙将军备马。”
陆谦对高世德的命令没有半分迟疑,立即点头称“是”。
孙安上了马,高世德郑重拱手道:“如此,便有劳孙将军了!”
孙安忙拱手回礼:“将军言重了。”
孙安独自离开了,高世德并没有派人跟随。
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饷也必须到位。
田虎的势力本就是草台班子,他若敢欠一个月的军饷,晋城内的两万贼兵能跑九成。
城内府库有两个月的军饷,足足几十万了,没人监视,孙安完全可以趁机藏匿起来。
或者,他刚才若只是头脑一热,那这会儿也完全可以反悔。
高世德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孙安心中沉甸甸的,心悦诚服。
他双腿一夹马腹,朝府衙狂奔而去。
......
城门处的战斗从打响至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几乎不存在还没跑到自己家的百姓。
这个时候,结伴在大街上乱窜的,在别人家里“做客”的,肯定是别有用心之人。
高世德沉声道:“陆谦,无敌。”
“末将在。”
“如今不少魑魅魍魉在城内四处兴风作浪,你二人各率我们游骑军八百将士,入城镇压。”
“喏!”
高世德冷声道:“但凡有伤害百姓的,哪怕就是擦破皮的伤害,无论是谁,杀无赦!”
二人领命而去,他们知道,这个“无论是谁”,包括这次协助出战的一千多禁军。
......
宝华街,晋城最大的金银彩绢交易场所,也是溃军掠夺的第一目标。
巷口一家名为“汇珍斋”的金铺内,一小股贼军费了不小的功夫才砸开店门,他们肆意掳掠,兴奋的哇哇乱叫。
后院,店家怕贼军闯到后宅,便和伙计们挤在柴房里,瑟瑟发抖。
前店传来噼里啪啦的抢砸声和贼兵猖狂的笑声。
王夫人抓着丈夫的胳膊,声音焦急,带着哭腔:
“当家的!他们、他们这是在抢咱们的命根子啊,你快想想办法啊!”
王掌柜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心如滴血,其实真正贵重的物品,每天都会收到后宅落锁。
可即便如此,这次的损失也必然不小。
他看向几个伙计,伙计忙把头偏到一旁。
这个眼神太炽热了,他们受不了。
老王虽然平日待他们不错,可他们拿着保安的工资,而这个眼神却想让他们干保镖的工作,开什么玩笑呢?
老王也知道这不现实,他们即便能挡住一波,也无济于事。
他压低声音朝妇人呵斥道:“你要钱不要命了?!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乱兵,现在出去就是送死,我他娘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你给老子小声点。”
王夫人脸色煞白,小声道:“可是,都被他们抢了去,咱们以后怎么活啊?”
“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就算老子带人出去,也只会白白丢了性命,还屁的以后。”
接着,老王瞪眼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盼着老子早点死了,你好改嫁。”
“我,我哪有!”
“那就给老子闭嘴。”
旁边的小丫鬟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只会呜呜低泣。
......
宝华街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唰、唰、唰。”甲胄摩擦声铿锵有力。
紧接着便是一声威严的冷喝:“将此街围了!伤害百姓者,杀无赦!”
“喏!”
“汇珍斋”前店,几个正往怀里猛塞金饰的贼兵也听到了动静。
他们刚想探头去看,就见数名盔明甲亮、煞气腾腾的官兵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
贼兵大惊失色,为首一人慌忙捧着抢来的财物,谄笑道:“军、军爷!这些都孝敬给军爷们,求你们抬抬手,放小人们一条生路......”
为首的队正看也没看一眼,目光冰冷地一扫店内,出来禀报道:“陆指挥,店内无人,应是躲起来了。”
陆谦面色冷峻,他看了一眼那几个面如土色的贼兵,冷哼一声:“哼,算你们走运!给我打!狠狠地打!”
话落,几名如狼似虎的将士立刻用刀鞘枪杆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
打得那几个贼兵哭爹喊娘,满地打滚,连连告饶,却根本不敢反抗。
陆谦吩咐道:“张凡,你去后院将店家找来。”
“喏!”
张凡带两人来到后宅,并没有找到人,他纳闷道:“难道遭了毒手?”
若是如此,之前那几名贼军,可就不是挨一顿毒打那么简单了。
老王在柴房里,顺着门缝看到真有人进了后院,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他低声呵斥道:“有人来了,都给老子闭嘴!”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张凡大喊道:“有人吗?”
老王只想入侵者赶紧离开,心神紧绷,竟下意识应道:“没人!”
屋里众人的面色瞬间煞白一片,“老爷,你......”
老王眼睛一闭,脸上如丧考妣。
他抬手狠狠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心中叫苦不迭,‘老王啊老王,你聪明一世,怎么糊涂在这一时上了!’
张凡把柴房门打开,顿时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柴房,竟然挤着二十多人,“你们谁是掌柜的,我们将军有请。”
......
前店,贼兵们忍痛将财物从身上取出来,陆谦冷声道:“全拿出来,少一件,某就剁你们一只手!”
王掌柜恰巧听到这句话,顿时浑身一颤,一看这阵仗,他觉得陆谦是个狠角色,这是要一锅端的节奏。
老王直接跪了,哭丧着脸:“军爷!铺子里的东西您若看得上,尽管拿去,只求饶小人全家性命!”
陆谦朗声道:“你不必惊慌,起来说话。”
“我等是朝廷帝都游骑军,奉高世德将军军令,入城平乱安民。”
“这几个蟊贼抢了你的财物,如今某已经命他们如数奉还,你看看可有缺失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王顿时瞪大双眼。
陆谦看向那几个鼻青脸肿的贼兵:“尔等听好了!孙安已经归降了我家将军,如今四门皆已封锁,凡是在城中犯下罪行的人,插翅也难逃。”
“如今你们将这家店门砸毁,就罚你们在此守夜看门,天亮后自行离去!”
陆谦森然道:“你们若敢再行不轨,巡街军士会将尔等就地格杀!”
贼兵一听孙安降了,心下稍安,甚至觉得和陆谦也算“自己人”了。
其中一个还想讨价还价:“将军,这......这看一夜门......”
只是他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哀嚎。
陆谦目光一凝,立刻带人过去。
几名贼兵被游骑军将士围在中间,一个店铺掌柜满脸是血,瘫坐在店门口哀泣,店内也被洗劫一空。
陆谦沉声问:“是谁伤的你?”
刘掌柜支支吾吾,不敢指认,生怕日后遭报复,况且他也看不懂你现在的情况。
陆谦声音转冷:“说!是谁?本将为你做主!”
刘掌柜颤抖着手指认了其中三人:“是他…他…还有他。”
“这三人是吗?你说得是否属实?”
“小人不敢撒谎。”
陆谦眼中寒光一闪,森然道:“好,你若敢诬陷,同罪处斩!”
掌柜浑身哆嗦,他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忙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陆谦没有任何犹豫,“戕害百姓,按将军令,杀无赦!斩了!”
刀光闪落,那三名贼兵的人头瞬间滚落,鲜血溅了一地!
刚才还想讨价还价的那几个贼兵见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噤若寒蝉。
一个个低眉顺目,乖巧得如同刚过门的小媳妇,再不敢有半分异议。
陆谦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该庆幸,手上并未沾血,不然......”
此时他们才知道,陆谦最初为什么说他们走运了。
受伤的掌柜面色发白,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被打伤,竟有三人为此丧命。
他觉得,自己的命好似都金贵了起来。
而老王则狠狠吞了口唾沫,低声喃喃:“当真杀伐果断,这就是官军吗?”
......
城东富人区。
本地豪强郑关锁,他的生意涵盖布匹、生肉、茶叶、酒水、高利贷等多个领域。
秤砣里灌铅,肉案下注水,都是常规操作,口碑烂得发臭,人送外号“郑剥皮”。
而周世昌平日乐善好施,诚信经营,买卖公道。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郑家店铺客流日渐稀少,郑关锁的眼睛一天天充血,他不找自己的原因,改善经营,却多次上门警告。
周世昌也很为难,他只是正经做生意而已啊。
但这在郑关锁眼中,就是错了!
我挣的黑心钱,那也是凭借脑子和辛苦挣来的,你生意凭什么比我好?
郑关锁早已放出风声:“你姓周的再抢我饭碗,我就让你连碗底都舔不着。”
风声越传越冷,两家的梁子早就结成冰了。
郑关锁领着二十多名恶仆,强行闯入周世昌家里,仆役们个个提刀掂棍,活像一群出栏的疯狗,在周家一通打砸。
郑剥皮手里撮着俩铁胆,“咯吱”作响,他看着鼻青脸肿的周世昌,一脸狞笑。
“周老狗啊周老狗!你不是经常帮那些穷鬼吗?他们不是管你叫‘善人’吗?现在呢?我看谁他娘能来帮你?!”
他把铁胆往兜里一揣,一把揪住周世昌的衣领。
“啪、啪、啪!”
他狠狠抽着耳光,嘴里不停辱骂着,言语极尽羞辱,进厕所吃饭的人说话都没他冲!
周世昌的妻子和女儿被几个恶仆抓着胳膊,动弹不得,二女泪流满面。
周奚楠挣扎着哭喊道:“求求你,别打了,别打我爹了。”
周母哭得泣不成声,“放过,放过我家官人吧!”
郑关锁朝母女二人看去,淫荡地笑道:“嘿嘿嘿,两位美人相求,某怎舍得拒绝。”
“早就听说周小姐长得国色天香,啧啧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撒开周世昌,“老子就先放过你这老畜生。”
说着,朝二女走去,他想上演夫目前犯,外加母女盖浇饭。
母女二人看着一脸淫邪的郑关锁,吓得惊声尖叫,“你,你不要过来。”
周世昌口鼻溢血,虚弱道:“郑员外,往日若有得罪,周某在此赔罪。”
“城东那三家铺面,我......我自愿奉于员外,权当赔礼,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郑剥皮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本来他只是想发泄怨毒,没想到竟还有意外之喜!
他当即逼迫周世昌写下转让契约。
然而契约到手后,他直接翻脸不认人!
“嘿嘿,周善人,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了!不过你这娇妻嫩女,爷爷还是得尝尝鲜!”
周世昌闻言,目眦欲裂,“你无耻,畜生,猪狗不如!”
郑关得意地笑道:“骂吧骂吧,就让你个老王八过过嘴瘾。”
一个按着周世昌的狗腿子,谄媚道:“员外,他嘴上过瘾也没您过瘾啊。”
“哇哈哈哈,不错。”
他开始撕扯周奚楠的衣衫,周奚楠惊恐大叫:“啊,你不要,你走开,混蛋!”
“把她按好了,等爷玩够了,再让你们都乐呵乐呵!”
周奚楠奋力挣扎着,然而她被几个大汉按着手脚,怎能挣扎得脱。
周母凄厉道:“畜生,你这个畜生,别动我女儿,别动我女儿!”
郑关锁猖狂大笑道:“桀桀桀,夫人放心,你这么漂亮,某待会肯定会留些力气的。”
他对几个狗腿子吩咐道:“你们也别愣着,先把她给我扒光了,老子待会儿好直接宠幸她。”
几个狗腿子闻言,一脸奸笑地撕扯周母的衣服。
就在这时,一阵铁甲铿锵声传来,慕容无敌率领一队将士,如神兵天降般冲了进来!
一行人经过周宅门口时,看到大门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两名头上扎着红布条的人在把守,不待盘问,他们竟想拔腿开溜。
慕容无敌当即把二人捉住,二人嘴硬,死活不说发生了什么。
可进入宅院后,看到好几名仆人倒在血泊中。
慕容无敌连问的兴趣都欠奉,当场将两二人镇杀。
此时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中年男子被按在地上,嚎啕大叫,状若癫狂。
两名女子被挟持,衣衫不整,拼命挣扎,哭喊声凄厉悲凉。
一群头上扎根红布条的狗腿子,脸上尽是戏谑的淫荡笑容。
这样的情景,慕容无敌无需多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面沉如水,眼中杀机爆闪,根本没有半句废话,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