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两个版本!
赵枭的老脸,从红到紫,又从紫到黑,精彩纷呈。他瞪着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别听他瞎咧咧!”赵枭强行挽尊,对着两个孙子解释道,“我给他那都是瞎讲的,懂不懂!”
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强行拉了回来。
“你爷爷我一脚把他踹翻,还没来得及上去补两脚呢,城墙上那帮秦国兵就急了,一个个弯弓搭箭的,那架势,差点就给老子来个万箭穿心。”
“还好嬴烈那小子算条汉子,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冲着城墙上就吼,让他们住手。”
赵枭说到这,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那小子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指着我,骂我真不是个东西,让我等着,有种别走,非要把我腿打断不可。”
“我当时就乐了,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赵枭学着当年的样子,对着空气勾了勾手指,脸上满是挑衅。
“就这?”
“噗……”赵长歌又没忍住,赶紧用手捂住嘴。
赵昭在旁边小声嘀咕:“明明是人家骂你专攻下三路,没种的东西……”
“你给老子闭嘴!”赵枭又是一声怒喝。
赵奕看着这爷俩斗嘴,心里乐开了花,他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开口:“爷爷,刚刚您还说我爹是瞎咧咧呢?”
赵枭的动作一僵。
卧槽,说漏嘴了!
他干咳两声,老脸一红,强行转移话题。
“咳咳,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
“反正往后一些时日,我是隔三差五地就往函谷关跑。那小子防备心也重了,下三路的招数用一次后面就不好用了,我俩基本上就是打个平手,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赵昭在旁边听得是唉声叹气,说句实话,脑袋还得挨一巴掌,这日子没法过了。
“打着打着,我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赵枭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那真是一见如故,知音啊!后来,他还请我到函谷关内做客,喝酒吃肉。”
“就是到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秦国的太子。函谷关那些狗东西,一个个的全都在陪他演戏,都管他叫‘白将军’。”
“就这么打了几个月,我因为有事,就先回了洛阳。”
“再往后,就是第二年开春了。”赵枭给自己满上一杯,脸上那股子得意劲儿,几乎要从褶子里溢出来。
“我正寻思着再去函谷关找那小子练练手,就听宫里传下话来,说是秦国要派使团来我大周,带队的还是的太子爷。”
“我当时还在想,这秦国的太子,估摸着就是个养在深宫里的娇贵娃娃。等见着了,我非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让他晓得晓得,他手底下那个号称秦国第一的白英,是怎么被我按在地上摩擦的。”
赵昭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小声嘀咕:“您那叫摩擦吗?您那叫猴子偷桃……”
“你给老子闭嘴!”赵枭一瞪眼,又强行把话题拽了回来,“那日,先帝在金銮殿设宴款待,我也在殿上。等那秦国使团进来。”
“宫里的内侍扯着嗓子就喊啊——‘宣,大秦太子,嬴烈,觐见!’”
赵枭说到这,嘿嘿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一个穿着太子朝服的年轻人,就从殿外走了进来。我当时离得远,没看清脸,就觉得那身形,怎么那么眼熟。”
“等他走到殿中,一抬头,嘿!”赵枭说道,“你们是没看见啊!我当时那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那不就是被我揍了几个月,天天让我追着砍的‘白英’吗!”
赵奕一口酒差点没呛着,咳了半天。“爷爷,您是说……您之前都不知道他就是秦国太子?”
“我上哪知道去!”赵枭一摊手,脸上满是无辜,“他手底下那帮孙子,一个个的嘴比蚌壳还严,全都陪着他演戏呢,都管他叫‘白将军’!”
“好家伙,”赵长歌听得是目瞪口呆,“那……那他看见您了?”
“那可不......”赵枭一说起这个就来劲。
“我跟你们说,当时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我跟他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瞅着,那场面,尴尬得我脚指头都能当场抠出一座洛阳城来!”
“完了之后,先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下旨,命我护送他们出我大周的边境。”赵枭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半路上,那小子就把使团打发走了,非要拉着我,说是要我做东,请他在这大周的地界上,好好见识见识。”
“我给你们讲个事,你们可别给其他人说昂。”赵枭压低了嗓门,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就说在大梁……”
“大梁”两个字刚说出口,旁边的赵昭,又一次打断了他。
赵昭这会儿已经喝得是七荤八素,满脸通红,他一拍桌子,大着舌头,抢着说道:“我知道!爹,这个我知道!”
“您当年,拉着秦皇,在大梁城,用纸钱逛青楼!”
赵枭:“……”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赵奕和赵长歌,两双眼睛瞪得溜圆,齐刷刷地看向自家爷爷。
卧槽!
还有这种操作?
赵枭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喝多了就管不住嘴的宝贝儿子,那眼神,充满了杀气。
“好,很好。”
“来,昭儿,你过来。”赵枭对着他招了招手,脸上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你把脸凑近一点,让爹好好疼疼你!”
赵昭还真就傻乎乎地把脸凑了过去。
赵奕看着这场面,赶紧开口,打断了即将上演的父慈子孝。
“咳!爷爷,您这都干了些什么事啊?那秦皇嬴烈,怎么后来还跟陛下说,您救过他的命呢?”
这话一出,成功地转移了赵枭的注意力。
他收回了准备呼出去的巴掌,重新坐了回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狗东西,现在还记得呢。”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饭桌上的气氛,也随着他这一声叹息,从刚才的笑闹,变得沉静下来。
赵奕和赵长歌也不敢再嬉皮笑脸,就连喝多了的赵昭,似乎也清醒了几分,都看着赵枭,等着他的下文。
赵枭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成亥之乱。”
赵奕和赵长歌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茫然。他们太年轻,对于这个三十多年前的秦国宫廷巨变,知之甚少。
可赵昭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此刻满是惊骇和不可思议。
“成亥之乱?”
“爹!难不成……难不成当年传闻中,把嬴烈从咸阳城里背出来的人跑到雍城的……是您?”
赵昭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个传闻,他也是在兵部的故纸堆里偶然看到的,只说是有一位神秘人,救下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嬴烈。可那人是谁,来自何方,却成了一桩悬案。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卧槽!
赵昭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事……先帝应该不知道吧?
这要是传出去,不给你赵家来个挫骨扬灰,都算是陛下仁慈了!
赵枭看着自家儿子那样子,冷哼一声。
“兄弟嘛,出来混,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
随即,他环视着桌上的三个儿孙,眼睛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今天这事,出了这个门,就给我烂在肚子里。”
“你们要是想让咱们赵家,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玩个消消乐。”
“那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往外说。”
赵奕:“……”
赵长歌:“……”
赵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