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义渠。
金城城头,风沙漫卷。
白启按剑而立,身后的猩红披风被风扯得笔直,猎猎作响。
他微眯着眼,打量着城下那支怪异的军队。
金发碧眼,身形高大。
清一色的裤衩,胸前挂着一块不知所谓的红布,看着倒真像是女人的肚兜。
手里擎着两丈长的长矛,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排成了一个个严丝合缝的方阵。
乍一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
“白将军。”
秦国宗室嬴纠站在一旁,指着那最庞大的一个方阵。
“那便是蛮夷的主力。”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正在攻城的那些杂牌军。
“眼下这些,不过是他们的仆从军,用来消耗咱们箭矢的。”
白启没说话。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锐利的小刀,在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方阵上来回切割。
良久。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嬴纠。”
“末将在。”
“你觉得,咱们胜算几何?”
嬴纠看了看城下那方阵,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淡然的白启,犹豫了一下。
“这帮蛮夷,虽然装束怪异,但那长矛方阵确实有点门道。”
“正面硬冲,只怕我大秦锐士也要吃亏。”
他斟酌着说道:“末将以为……五五开吧。”
“五五?”
白启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七。”
嬴纠一愣。
三七?
这么低?
他有些急了:“白将军,咱们据城而守,又有您亲自坐镇,怎么才三成胜算?”
“是不是……太悲观了些?”
就连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义渠王义渠亥,也忍不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若是连秦国最能打的都觉得只有三成胜算,那他这义渠,岂不是要完?
白启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嬴纠一眼。
“谁跟你说咱们是三了?”
嬴纠更懵了。
“那……那是咱们七,他们三?”
他松了口气。
“吓死末将了,若是七成,那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那方阵看着确实唬人……”
“你想什么呢?”
白启打断了他的絮叨。
他指了指城下那一个个排列得整整齐齐,动都不动一下的方阵。
“我打了三十年的仗,从南打到北,从东打到西。”
“会跑的、会跳的、会挖坑的、会下套的,什么样的敌人我没见过?”
白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寂寞如雪的萧索。
“但像这么听话,站得这么直,排得这么整齐的靶子……”
“老子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嬴纠:“……”
义渠亥:“……”
合着在您大佬眼里,那不是敌军,那是活靶子?
白启拍了拍城墙垛子,脸上的萧索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
“三七,是说他们三刻钟内必定溃败,七成的人都要把命留在这儿!”
他转过身,不再看城下那些注定要成为尸体的“靶子”。
“传我将令!”
“嬴糾,你率三千铁骑,绕至敌后,待其阵型一乱,即刻从侧翼掩杀!”
“命王信率一万五千弓弩手,换破甲锥,照着他们方阵的缝隙射!”
“命蒙易,蒙冲等......”
“至于胜算……”
白启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十零开。”
“我十,他们零!”
……
洛阳,武襄王府。
日上三竿。
赵奕顶着黑眼圈从房里走了出来。
累。
真特么累。
这齐人之福,果然不是那么好享的。
昨天下午武明空那边又派人来传话,说是什么“批阅奏折累了,想找探讨一下国事”。
探讨个屁的国事!
晚上小妖精也不安分!
这不睡觉的折腾下来,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
刚走到前院,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
就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跟个炮仗似的冲了进来。
“王爷!王爷!”
老张头手里挥舞着一根黑乎乎的木头棒子,一脸的亢奋。
“成了!成了啊!”
赵奕被他这一嗓子嚎得脑瓜子嗡嗡的。
“什么成了?”
他没好气地瞪了老张头一眼。
“老张啊,你这一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呢?”
“不是跟你说了吗,搞科研要沉得住气,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落在了老张头手里那根木头棒子上。
那是一根约莫一尺长的木柄。
顶端连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疙瘩。
铁疙瘩上面还刻着几道防滑的纹路,底下拖着一根细细的麻绳引信。
赵奕的眼珠子瞬间就直了。
卧槽!
这不是……
这特么不是我军的手榴弹吗?!
虽然做工粗糙了点,看着跟个大号的擀面杖似的,但那标志性的造型,绝逼错不了!
赵奕感觉自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他一把抢过老张头手里的“擀面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老张,你可以啊!”
赵奕由衷地赞叹道。
“这玩意儿你都给鼓捣出来了?”
老张头嘿嘿一笑,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写满了得意。
“嘿嘿,都是王爷您教导有方!”
“小老儿按照您给的思路,试了几百次,总算是把这东西给搞了出来!”
他指着赵奕手里的手榴弹,唾沫星子横飞。
“王爷,您别看这玩意儿不起眼。”
“这里面装的,可是咱们兵器司最新研制的火药!”
“昨儿个在城外就那么试了一下。”
老张头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就这么一颗,三丈之内,寸草不生。”
“轰的一声,毛都没了。”
赵奕听得两眼放光。
这威力,在这个时代,那妥妥的就是降维打击啊!
那画面太美,全是肚子肠啥的,他都不敢往下想。
“牛逼!”
赵奕竖起大拇指,对着老张头就是一顿夸。
“老张,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六六六!必须六六六!”
老张头一愣。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的茫然。
“王爷,这……这六六六是个啥意思?”
“是说这玩意儿,能炸死六百六十六个人?”
赵奕:“……”
这理解能力,也是没谁了。
“差不多吧。”
赵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六六六啊,就是夸你牛逼,夸你厉害,夸你是咱们大周的爱迪生!”
老张头虽然不知道爱迪生是谁,但牛逼和厉害他还是听得懂的。
他那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嘿嘿,王爷过奖了,小老儿就是个打铁的,哪有那么厉害。”
嘴上谦虚着,身体却很诚实。
他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看着赵奕。
“王爷,要不……咱们现在就试试?”
“试试?”
赵奕看了看四周。
这是王府前院。
左边是刚修好的假山流水。
右边是他花了大价钱运来的奇花异草。
在这儿试?
“你想把本王的王府给拆了啊?”
赵奕瞪了他一眼。
老张头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嘿嘿,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那咱们去哪儿试?”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王爷,要不咱们进宫?”
“给陛下也开开眼?”
“就在金銮殿门口,放他一个,听个响儿?”
赵奕:“??????”
不是皇宫就不是我家了????
“打住!”
赵奕赶紧拦住这个危险的想法。
“老张啊,你这个想法很危险,非常危险!”
“那……那咱们去城外?”
“走!去城外骁卫大营!”
赵奕大手一挥。
“正好让李存孝也熟悉熟悉新装备,什么叫真正的战争之神!”
“有了这玩意儿,以后打仗,谁还跟他们拼刺刀啊!”
“都给老子炸!”
“一路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