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
月华璀璨,被月光和巨狼图腾环绕的白舟如同神圣,头顶的发丝被衬托的晶莹剔透,向上飞扬。
然而“如同神圣”的白舟正一脸狰狞的呲牙咧嘴,口中喋喋不休的话语更是大煞风景:
“鸦,救命!你有没有治愈类的仪式,我这样不会留下后遗症或者伤疤吧?”
鸦应声向前:
“你先别动……让我看看!”
鸦仔细观察着白舟裸露的后背和大腿,眼神不由得一凛。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气味率先钻入鼻腔,大片皮肤可能已经出现不可逆的焦黑碳化。
肌肉再没有半点纹理,像是被强行粉碎又瞬间用高温熔铸到一起,并隐约涌动着不祥的淡金色光泽。
这淡金色的光泽还在向着血肉更深处腐蚀,大片大片的伤势蔓延半个后背和两条大腿,情况比鸦想的更加糟糕。
带着这种程度的伤势,还能开玩笑似的痛呼不已……鸦看着龇牙咧嘴的白舟,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原来,喋喋不休的话语,也只是用来缓解痛苦而已。
不知从何时开始,白舟已经变得如此坚强。
是个合格的天命者了。
……但鸦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在鸦思索的片刻功夫,月狼在白舟身后的虚影渐渐凝实,白舟身上那本不可逆的肌肉碳化也缓缓褪色,从焦黑肉眼可见变得红润。
淡金色的光华被排挤出来,逸散到空中消失不见。
“嗡……”
一两分钟的时间过去。
当月狼的虚影消散,白舟身上的致命伤势已经不见了。
剩下的就是泛着粉红的新生肌肉,需要慢慢愈合。
白舟身上刚才还相当萎靡的生命气息,这会儿已开始蓬勃恢复。
无需特殊的仪式,更没大费周章,不可思议的医学奇迹就这样发生在鸦的面前!
但就算这样,白舟也仍旧呲着牙痛呼不已。
“疼疼疼疼疼!”
“还是好疼,有没有吹走疼痛的魔法?”
鸦:“……?”
看来,这道纹了白舟满背的月狼图腾,就是白舟新的机遇。
鸦能够粗略判断出来,这份力量的主体是【月神之泪】的魔药药力,但中间又多出某种奇异古老的成分构成。
就是这一成分,让【月神之泪】的力量更加主动,大大加强了白舟自愈和战斗续航的能力。
这种续航能力,是其他吝啬抠搜每一枚灵性的非凡者所不能想象的、梦寐以求的。
“你……”
鸦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忽然皱起眉头:
“不对!”
眼皮轻跳,她不确定地打量起白舟身上迅速上扬的生命气息,
少年身上因恢复伤势而遮掩不住的灵性蓬勃,让鸦的表情渐渐古怪:
“你是不是……又晋升了?”
“差不多?”
“啧,果然瞒不过你。”
白舟点了点头,当着鸦的面唤醒了自己体内的灵性。
“嗡!”
伴随身体周遭一声轻响,一百零八枚灵性匀称分布于全身四肢百骸,在体内自成循环,旺盛不衰。
心灵的力量笼罩在灵性上面,隐约有凌厉的无形刀气环绕在白舟体表,将淅淅沥沥的雨水隔绝在身旁三寸,形成一段奇异特殊的环形真空。
命理上三枚秘法印记轻微震动,白舟的命理气息不加遮掩地释放张开,展示给鸦看。
“这是……?”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鸦,这会儿也不由得愣住。
“心灵无垢、引气外放!你成3级【冒险者】了?!”
不止3级,是准4级……
白舟在心里嘀咕。
如果鸦是参照正常的3级天命者,恐怕没办法理解此刻掌握了《基础九斩》前三式的白舟是个什么东西。
而且,最夸张的是,白舟还触摸到了一点“战意”的影子!
“嗡!”
倏地,鸦的表情严肃起来,四周雨水被她挥手牵引成为原料,环绕着白舟布置下层迭的仪式。
“鸦?”白舟表情变得惊讶。
“呼!”
鸦不语,只是掌心绽放流动的火光,在空中变成游走的火蛇,两条火舌游走交错,隐约成为一枚“鱼”的符号。
不多时,火焰的高温将雨水的水汽蒸发,大团大团的烟雾将白舟笼罩。
“Inspeccionar!”
“Purificación!”
检查、净化……各种仪式都被鸦招呼在了白舟身上。
鸦给白舟做了一整套加强复杂版本的SCE仪式。
“你知道的,力量有时候也会成为陷阱,我有必要确定你没有触摸不该接触的禁忌!”
警告出声,鸦的眼睛眯起,感受着仪式带来的种种反馈。
然后,她眨巴了下长长的睫毛,有些不确定地低语:
“但……你的状态似乎格外的好?”
除了伤势带来的虚弱,白舟的身体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爆发增长的灵性源源不断地滋润着白舟,每一枚灵性都格外凝实,没有后患。
命理更是相当安静,三枚烙印其上的秘法印记都属于【冒险者】途径,堂堂正正恍若日轮。
完全不像鸦怀疑的,白舟禁受不住诱惑与某些禁忌交易了力量。
反而好像白舟的每一点进步都是拿辛勤的血汗换来。
尽管仍旧惊疑不定,但鸦必须要承认,她已经可以放心了。
或者说,如果在白舟任由检查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样详尽的检查都还不能查出问题……
那么,就算白舟的力量来源真有麻烦,鸦以后也是解决不了的。
可越是这样,鸦就越不能理解:
“圆梦中学还有【冒险者】途径的后续传承?”
“你……到底遇见了什么?”
鸦又想起刚才附着在白舟后背的诡异金光,虽然份量很小,但其中的本质却似乎相当不俗。
“你知道的。”
白舟眨巴了下眼睛,斟酌着语言。
“遇到了一点儿机遇,倒影墟界总是不缺机遇的。”
“你说得对,但……”
鸦欲言又止。
但这话由你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人这辈子总有走狗屎运的时候,非凡者就更是这样。
所以倒影墟界就是世界给非凡者们准备的机缘之地,命运告诉每个非凡者“想要秘宝的话就去找吧,我把所有秘宝都放在那里”——
然后一群拎不清自己的非凡者就这样兴致勃勃踏上一去不返的征程。
在这中间,有人初出茅庐就被饿坏了的狼人叼走,也有人一个信仰之跃刚好跳到隐秘之地,得到神秘传承名震天下……这都正常。
鸦从很早就明白不要嫉妒别人的道理,每一位非凡者中的人杰都不会缺少机遇,但每人也都有只有自己才能走通的路。
只是机遇到来的时间有早有晚,运气总是守恒,今日籍籍无名的无名小卒来日总有一天名扬天下。
但……
鸦面色古怪地打量着白舟背后的纹身,心里倍感纳闷。
这人的机遇,是不是来得有点太频繁了?
就好像大家都在上名为“历史”的大学,非凡者从不缺少机遇巨大的英才,昨天有个叫张良的学长在桥上捡到《太公兵法》,明天有个叫刘邦的留级生就遇见一个把脑门伸过来的白蛇说“你有本事朝这砍啊”……
但偏偏就有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怪物新生。
入学第一天就在图书馆翻出来个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破石头,晚上回宿舍听见草丛里狐狸嘤嘤怪叫,去湖边喂鱼都有锦鲤口吐阴符经至臻玉简……
怎么,别人都是天命人杰,就你是天神转世,这次投胎是奔着统一天下结束人间纷争来的?
现在是和平的联邦年代,也不兴这套啊……
就这,还要抱怨狐狸声吵得睡不着觉,受伤好疼要治愈魔法吹吹。
——对,就是说你呢,白舟!
禁忌古字!【冒险者】途径的秘技传承!还有现在的月狼图腾!
本来,关于这些,鸦有心想要找白舟问个清楚。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开始,这个被她领着踏进非凡大门的少年,似乎有了自己的秘密。
但鸦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强忍住了心中的探究欲和好奇。
至少,她一直都检查把关着白舟所学的每一套秘技和每一次机缘,迄今为止都没什么问题。
就是“多”了一点,“频繁”了一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命运是怕白舟吃不饱的妈妈,又或是白舟掉进了什么遍地是宝的倒影墟界的平行世界。
——当然,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鸦只是感觉,白舟好像每次去倒影墟界,走在路上都会撞见有东西从墟界深层“溢”出,然后战胜对方拿到机缘。
鸦并非没有听过这种人物。
……有极少部分人,在进入倒影墟界后,会阴差阳错直接传送进被各大势力严格封锁的遗迹内部。
个中内容严禁外泄,但他们从中获取的种种机遇,能支撑他们在非凡之路走出很远。
这种人往往天生就具备某些不同常人的特殊体质,作为普通人通常命运多舛,作为非凡者却一定不会平凡。
他们注定会卷入命运的漩涡中心,身不由己地牵引各种非凡物品与危机靠近。
因而,他们被誉为“天生的非凡者”。
“阴阳眼”、“童子命”,都在这个范畴。
如果白舟能够完全吸收【月神之泪】,觉醒相应的“月神赐福”,也能算在其中,甚至层次相当不低。
“难道说……”
鸦认真地打量起白舟。
或许,白舟身上还有什么她以前没有发现过的体质?
“其实是这样……”
白舟斟酌着语言,将能说的内容大致说明了一下。
但才说到一半,鸦就抬起手示意白舟暂时停下:
“虽然我相当好奇……但你一定要注意,如果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也不必被我知晓。”
鸦的表情严肃起来,
“除非是像那半枚古字一样,直接威胁到你的生命,需要我帮忙把关,否则……”
“啪嗒!”
鸦转头看向四周,抬起长靴跺了两下脚下的天台:
“这是四面漏风的天台,不是我们过去布置仪式的据点,没办法完全隐秘化。”
“凡是所言,或有人知。”
“若是泄露了行踪,某些特殊的黑箱,甚至可以还原你在这里的过往影像。”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内容吗?”
“永久保留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带着它们进入棺材。哪怕这人是你的老师,妻子,也包括我。”
只要树木没有长歪,就应该任由树木自由生长。
过多的干涉与庇护,对非凡者并非好事。
何况,鸦并不能过多的直接干涉现实,即使白舟在以后遇见麻烦,也不能帮上太多。
所以此刻,鸦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再次给白舟上了一课。
她的确惊讶于白舟成长的迅速,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当学生成长到了一定地步,老师就该意识到自己应当放手,只需安静地站在一旁,守望着学生自由施展,看他究竟能够飞向何方。
而她这个老师,只要站在一旁适时提醒和把关即可。
“哗啦啦……”
小雨落在天台,朦胧的雨夜淅淅沥沥。
倏地。
鸦看着白舟若有所思的脸庞,有些恍惚地想到某段过往……
“……”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天才的世界并非庸才能够理解,更不能对其指手画脚……我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老师坐在暖洋洋的室内,镶嵌金边的洁白瓷杯蒸腾几缕热气:
“还记得三年前的黑灾浪潮吗?”
“虽然有防灾局作为主导,但我们也按规程投入了七个战术小组,其中就有我的三个学生。”
男人的声音在此严肃停顿。
室内只听见雨水敲打玻璃的“噼啪”声音。
“然而,他们在三小时内全军覆没,统统变成了孵化黑灾的温床。”
“最后,反而是个被判定为‘不稳定因素’的小子,靠着两包炸药和一把军刺,以天马行空的方式端掉了整个污染源!”
“事后,我在指挥室里看了二十个小时的阵亡名单,你猜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
鸦默然不语。
男人继续说道:
“我在想,或许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培养方式,可能我该给下属更多自由——也包括你们,我的学生。”
“人没有办法培养第二个自己,更不能超出认知,培养比自己更强的存在。”
“在那样的黑灾来临时,多少根摇曳烛火的蜡烛都不足够点燃光明,我们需要一口气爆掉所有的太阳!哪怕一颗就足够!”
话音铿锵落下,彼时的老师看向在一旁默然站立的鸦:
“真正站在时代顶端的天才,就像淬毒的锋刃,握得太紧会伤害自己,握得太松会伤害别人。”
“但我宁愿被割伤,也想看到它的锋芒!”
“北极之外,南极之下,穹顶之上,还有倒影墟界和时而泛滥的各种灾害……”
“我们不需要将规训守则倒背如流的模范士兵,我们需要的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漫长黑夜撕裂的——”
“某一个人!”
这一刻,老师的眼睛微微泛红,喉结滚动:
“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需要多少天才,我们只需要某一个人,某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让他特立独行,让他自由发展,让他野蛮生长,然后……看着他飞越深渊长出翅膀!”
“啪嗒”一下!
陶瓷杯被轻轻放在托盘中,老师认真的看向鸦。
在那个下雨的午后,他对鸦讲出让鸦铭记至今的话语。
他说:
“这个时代,需要英雄……”
“——我希望,这个人会是你!”
……可惜。
让老师失望了。
直到最后,鸦也是还个不成器的逆徒。
甚至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有些许才华,曾经看见一丝天花板的光芒,却在信心满满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
最终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无力,坦然接受自身的无能,恰恰是对“天才”们最大的残忍。
所以,鸦才会在当初百感交集地对白舟说:
“在时代的弄潮者面前,天才们也不值一提!”
但是,老师啊……
眼眸抬起,看着面前正仰望大雨落下,微微张开嘴巴摇晃舌头,好像在接雨水止渴的少年……
鸦又默然地将眼眸低垂下来。
有些特殊的人,做事从来无法被人理解和捉摸。
或许,某个人——
那个老师寻找而不得的、特立独行、独一无二的人——
“说不定,是我找到了……”
……
“老实说,真渴吧!”
白舟仰望着遍布乌云的夜空,张大嘴巴接雨水喝。
以前他在晚城就常这样干,能省水钱。
但晚城的雨是红色,微甜。
“所以……”
似乎是想明白了鸦的话语,他又倏地转头看向了鸦:
“我们是不是该找一个临时据点了?”
“隐秘的布置是一回事,顶着雨水养伤也不行吧?”
“……的确。”
打量了下衣衫褴褛受着伤的白舟,鸦认同了白舟的想法。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白舟的这点伤势愈合的越快越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舟借助窗户,闯入附近一家无主的民宅。
房主似乎是一对老人,疑似已经过世。
客厅桌上摆放着他们的黑白遗照,地面和沙发满是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无人居住。
鸦为此做了个简单的仪式测试。
最终的测试结果,和白舟猜测的一样。
这间住宅,在真实意义上已处于“无主”的状态。
“打扰打扰!”
“——那它现在就不是无主了。”
在鸦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法外狂徒对于借助民宅毫无不妥的自觉,反而有种自来熟的地主感觉。
毕竟,冒险故事里经常有冒险者借住破庙的例子。
“住房的流通性都很强吧?”
“在晚城,如果房屋的前主人去世,没有住房的路人可以直接入住成为新的房主。”
“这算是晚城的一种分配住房。”
“——当然,先到先得!”
白舟如是说道:
“我在那儿的房子就是这么来的,当时还小,饿着肚子盯梢快咽气的前房主好几天。”
“他的骨灰,还是我帮忙埋的。”
“……真是怀念啊,大家互帮互助的淳朴民风。”
白舟一边感慨,一边询问着鸦:
“在听海市,你们也是这样吗?”
鸦哑然:“……”
那的确很民风淳朴了。
该怎么和白舟说明,这房子再怎么没有主人也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果然,一本《黑猫淘气八千问》还是远远不够啊……
“啪!”
白舟打开了昏黄的老灯。
室内被照亮,陈旧的老式家具和简单异常的陈列证明着白舟之前的猜测。
甚至这里就连家具都没剩几件,像是早就被人搬空处理过了。
皱眉轻嗅空气中若无若无的尘土味道和腐朽气息,白舟从厕所里找到了扫把,准备清理一下卫生。
看着正要忙碌起来的白舟,鸦思索了下,提醒出声:
“我觉得……还是把灯关上好些。”
“……的确!”
白舟立刻心中凛然:
“不然邻里可能会有怀疑!”
一直没人的房子忽然有了光亮,听着像是活见鬼了。
好在这时已是深夜凌晨,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短暂的开灯景象。
关灯,系上围裙,白舟摸黑清扫着地面。
他恍惚回忆起了刚到特管署基地时、打扫宿舍卫生的情况。
那时的他,还满心忐忑地等着鸦的上门。
彼时的他,尚不知晓这位神秘的少女,将会把他的人生道路引向何方。
但是现在,两人就这样和谐的共处一室。
静谧昏暗的环境中,鸦轻轻坐在沙发上,恬淡安静地看着白舟忙碌家务。
莫名安心的氛围,让白舟渐渐放松下来。
可就在这时——
鸦忽然“噌”的一下从沙发起身,目光惊疑地看向门口:
“有人来了!”
“但……是个普通人?”
鸦的语调有些疑惑。
明明做了仪式验证,这住宅应该是无主的才对。
哪来的人?邻居路过?
白舟眨巴了下眼睛,寻思着;
“会不会是……有小偷?”
“咔吧!”
钥匙转动的声音,从紧锁的房门上传来,无情打破两人的猜测。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门。
黑暗的环境里,那人漫不经心的打开门口的开关,显得颇为熟练。
昏黄的灯光亮起,照亮客厅中的简单陈列。
来者穿着校服,明明脸蛋可爱五官精致,可肩膀却耷拉着,脑袋也低垂,莫名带着一股小狗似的衰气。
这幅模样,落入白舟的视线,并不会过于陌生。
圆梦中学“方晓妍”心心念念牵挂的本体——
哈气小火龙,方晓夏!
怎么是她?
然后,方晓夏就一眼看见了正在客厅戴着围裙握着扫把做家务的白舟:
“?!”
“啊!!!”
少女看着突然出现在灯光下的不速之客,下意识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尖叫一声,仿佛一只炸毛的小狗,她带着惊恐在敞开的门口连连后退,险些将自己绊倒在原地。
连对方的脸都还没看清,少女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靠在墙边。
半夜凌晨,家里被人非法入室,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还能是为了什么?
小偷!劫匪!逃亡的通缉犯!
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少女就将对方的身份轮换猜测了十七八个。
看看这个人吧!
这家伙的后背大腿全都破破烂烂,浑身伤痕累累,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恶徒,说不定刚才还和仇家们在街头激情对砍。
他正在自己家里做什么坏事呢?这个恶徒!这个恶徒正在……
正在她家客厅系着围裙扫地?!
方晓夏:“?”
只见那人身前是围裙,身后就是裸露的后背,如果不看浑身的伤势和狼狈,乍一看就跟情趣围裙似的……
少女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寻思这年头连小偷都让人看不懂了,现在这样又是哪门子的行为艺术?
话说回来……
对方的脸,是不是有一点儿眼熟?
“你你你你你——!”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但一张嘴就结巴。
少女一溜烟跑到楼梯口扶着栏杆,和白舟保持了相当距离:
“你在我家做什么呢!?”
然而。
面对少女鼓起勇气的询问,白舟的回答却是:
“——大胆!”
“什么你家?”
少年不假思索,理直气壮地径直回答:
“这明明是我家!”
“同样的话是我要问你才对,这大半夜的……”
白舟举起扫把,义正言辞地厉声反问:
“——你闯入我家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