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笑尘说着,不敢阻挡,主动让开道路。
陈湛走进去,对着心虚的刘笑尘道:“正好来津门,拜访一下李先生,你是笑尘吧?筋骨齐整,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笑尘尴尬笑笑,他确定刚刚的谈话被陈湛听到,虽然没说什么坏话,但背后议论人总归不好。
“您过奖了。”
陈湛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而且他辈分甚至比陈湛更大,但陈湛用指点后辈的口吻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刘笑尘自己都觉得正常。
身份和功夫在那摆着,武林盟主可以不认,但抱丹大宗师的功力,谁敢不认?
陈湛进来,李书文也从躺椅上站起来,同级高手,这点尊重还是要有。
主动上前几步,李书文笑道:“盟主才是年轻有为,你的事,光是听殿阁说起,便已经很惊人,可闻名不如见面。”
李书文这位在世大宗师,身高和形貌皆不出众,但却是公认的内外合一,中国武术史上记载最靠谱的绝顶高手,称号不计其数。
六合神枪、拳魂、拳无二打、神枪无敌。
等等各种溢美之词,全是他一拳一枪打出来的。
而且李书文这人,年近七十岁,保持着巅峰的战斗力,拳法刚正不阿,但一辈子不管在哪,都吃得开,各大军阀,张、袁、李,没有一个不尊重他的,个个将其奉为座上宾。
这就是实力使然。
进入院子,陈湛听李书文恭维,笑了笑,对李书文抱拳道:“您过奖了,后来小辈,站在前人肩膀之上,才有这一步,先生怎么发现在下的?”
李书文走到跟前,“你功力太高,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心脏才跳动一次,这还是没刻意控制,你若刻意隐藏,老夫可发现不了。”
“李先生好耳力,佩服佩服。”
“盟主快进来坐吧。”李书文摆摆手。
引着陈湛往屋内去,两个徒弟也要跟着,李书文道:“你俩跟着干什么?去通知你大师兄。”
“额,是,师父。”
两人去通知霍殿阁,陈湛进屋坐下。
从里屋走出个女孩,眉清目秀,恬静可人,十来岁,安静的沏茶,倒茶。
“这是我孙女李婷芳,以后落难,有机会的话,请盟主关照关照。李书文道。
“先生说笑了,神枪纵横天下四五十载,从无失手,哪来的落难。”
陈湛摇头笑道,他说的是真话,到后世,李书文这一脉过得也很好,他儿子李萼堂做了医生,并担任邵阳地区武术协会副主席。
近些年收的两个徒弟,刘笑尘和李健吾成就更高,对李家多有照顾。
“哎,谁说的准,殿阁去了一趟东北,差点丢了命,天下大势,乱的很。”李书文感叹道。
说起霍殿阁,这趟来也是来看他。
霍殿阁在奉天与佐藤信长交手,当时两败俱伤,但霍殿阁的伤,养起来比较麻烦,毕竟腰间被斩碎大片血肉,光是血肉恢复,便需要几个月。
陈湛与佐藤信长交过手,自然知晓对方实力,才放心让霍殿阁出场。
但没想到佐藤信长居然还会‘黐手’功夫。
这种咏春拳的高级技巧,南方拳法向来秘传,不知道佐藤信长怎么得到的。
“殿阁兄怎么样?从奉天回来也有两个月时间,当时情况太乱,来不及照应。”陈湛问起霍殿阁。
但李书文还没开口,门外声音传来,脚步快速走进来。
霍殿阁脸色有些苍白,伤势还没痊愈,进屋一看陈湛,上下打量半天,目光越看越亮,连声称:
“好!好!好!”
“原来是你!”
陈湛笑道:“并非刻意隐瞒,当时被日本人视为眼中钉,我若用本来样貌,日本人便不跟咱们比武了,直接派大军绞杀我,武林同道都要受连累。”
霍殿阁看陈湛亲口承认,才确认这惊人的消息。
点点头:“难怪,我说哪来这么多英雄豪杰,还齐聚奉天了,原来都是你!”
三人坐下说话,李书文的小孙女又来倒茶,恭恭敬敬的称呼陈湛为师叔,称呼霍殿阁为大师伯。
霍殿阁摸摸小女孩的头,陈湛笑道:“这个辈分,好像有些乱,按说您是我师祖一辈,与刘兰奇师祖同辈。霍兄是师叔一辈。”
李书文摆摆手,“嗨,不能如此论,我这辈分大,但与你们形意一脉没什么关系,我与李存义也是兄弟相称,而且你现在是武林盟主,功压一切,更不能按辈分论处。”
陈湛自然不会纠结这种事,只能笑笑。
“功压一切谈不上,当日将霍兄送去医院,没多久便发生了爆炸,爆炸也是我做的,幸好霍兄无碍。”
陈湛说起来,还稍有内疚,霍殿阁伤成那个样子,真出了大事,他可能会有危险。
但没办法,就算知道有风险,也得做。
这种机会不多,何况这世上哪有没风险的杀敌良策?
“什么?爆炸也是你干的?这么说.你不仅杀了三井隼人,还杀了田中太郎???”
霍殿阁把奉天和津门的事都结合在一起,但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让日本人损失惨重的爆炸,也是陈湛做的。
难怪前一天陈湛隐晦表达,如果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让他们抓紧离开。
他当时还以为怕日本人比武出阴招,没想到说的是那种大事
田中太郎被杀的事,被日本人封锁,没传出来,但刚好霍殿阁在东北军中知道此事。
当然他怕惹上杀身之祸,也不敢宣扬,此事就他和师父李书文知晓。
没等陈湛回答,他又道:
“哎,当日乱起,我和玉亭没来得及出城,日本人包围了医院,还好师父在东北军中有些关系,张参谋将我保下来,休养一个月才返回津门。”
“闹这么大动静,你居然还敢这么露面.”
霍殿阁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湛,陈湛胆子太大了,日本人此时恨他都恨疯了。
“嗯,杀的就是他,不然我在奉天布局几个月为的什么?”
“当时还拍了照片,拍照的那洋人可能死在奉天了,有些可惜。”
已经过去几个月,那张挂路灯的照片一直没有见报,要么那西洋人死了,要么东西被日本人扣了。
“……”
李书文和霍殿阁对视一眼,不只是震惊,还有些不理解。
在他们看来,日本人占了东北一半领地,占山为王,屠杀国人,是可恨,但从军事角度,如今整个天下军阀内战不断,已经消耗很大了。
陈湛非要去撩拨日本人,完全不顾大局,万一日本人挥兵南下,挡得住吗?
再发生屠杀,再发生惨案,你陈湛不就是罪人吗?
这种事,别说都是顶级武道大家,稍微有些知识和军事视野的人,都能想明白,陈湛不可能不懂。
但两人都没问。
陈湛当然明白二人心思,也不解释。
只能说国府也是如此天真的认为,认为一个东三省,还不够日本小国消化?
直到整个北方快落入日本人手中,才知道抵抗。
日本人动手,从来不是突然的,都是经过严密部署,军力调配,各种武器运输准备好,想要一举灭亡华夏。
看霍殿阁没大碍,他也放下心来,目光再看李书文。
李书文头发虽然白了,但目光很亮,看出陈湛的意思,笑道:“盟主来都来了,而且身份在这,无功而返不合适,那便过过手吧。”
民国五大宗师的名头太大,陈湛登门的时候,大家都明白。
不过碍于关系,如果李书文不肯动手,陈湛也不好强迫。
“师父.您这个年岁.”霍殿阁不想让李书文动手。
虽然抱丹之后,气力保持的很好,但毕竟年龄太大,动一次手,精气便泄露一次。
年龄大的武者,精气神都难以重新补充,每泄露一分,可能寿命都会减少。
“无妨,陈先生来一趟,总不能败兴而归。”李书文呵呵笑着起身。
几人走到院子里,院子没有砖石,是青泥铺地,两侧兵器架子,上面大多放的都是长杆子和大枪。
八极一脉的兵器几乎只练大枪。
刘笑尘和李健吾看师父和师兄出来,还以为送客呢,迎上来,李书文道:“去一边看着,这种机会,一辈子未必能看一次。”
两人一听,眉目像菊花一般绽开,立刻答应着退到两边。
他们知道师父要跟陈湛比武,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宗师比武!
霍殿阁还是皱眉,但不好开口再劝,陈湛走到场中,看着武器架子上的大枪杆子。
两种木材,一种是白蜡杆,干燥后的白蜡杆木质紧密,纵向纹理直顺,能承受较大弯曲力,刺中目标时能缓冲反震力,避免手臂发麻。
但造价比较高。
另一种是老枣木杆,木质坚硬,密度高于白蜡杆,硬、沉,弹性较差,也便宜一些。
一排大枪杆子,只有两把是带枪尖的。
剩下都是一根长杆子,两头都是独头,还用黑布包裹了几层。
让杆子头上比较软,徒弟对练的时候,扎到不会出大事。
真用大枪尖,一天还不得死几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