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絮刚刚起床时,发现自己的肚兜不见了。
其实也没多想,大抵是昨夜不知被弄到了哪个角落去了。
裴惊絮打算晚些再找。
直到她看到了面前,眼下这只木盒里放着的“礼物”。
裴惊絮终于猜到自己的肚兜去了哪儿了。
木盒中,是一只崭新的,干净整洁的小衣。
并不是她昨夜穿的那件。
纯白色的小衣,用的是最上乘的料子,拿在手上像水一般。
那衣服中央绣着的,不是小衣上常见的鸳鸯戏水,而是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
——与容谏雪那大红官袍上的补子,倒是有些异曲同工。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裴惊絮的脑海中生起。
裴惊絮查看着那件小衣,终于注意到了衣角处,不太熟练地绣了一个“雪”字。
——是容谏雪亲手做的。
意识到这点,裴惊絮瞳孔微缩,瞪圆了眼睛。
她实在有些想象不出,容谏雪穿针引线,为她绣这样贴身衣料的模样。
云岚虽说民风淳朴开放一些,但女子小衣这种东西,平日里都是家里人自己缝制的,即便是跑遍整个京城,也没有专门卖肚兜的铺子。
寻常人家中,都是找些裁衣剩下的边角料随意缝制的。
裴惊絮的那些小衣,也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没想到容谏雪会给她做这种东西。
仔细看看,也能看出那只仙鹤绣得也不太熟练,只是针脚细致,弥补了这一点。
裴惊絮将那衣裳攥在手里,耳尖泛红。
木盒最底部,还放着他写的一行小字。
【交换。】
——裴惊絮终于知道自己昨夜不见的肚兜去哪儿了。
禽兽。
心中暗骂容谏雪一句,裴惊絮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将衣裳塞进了衣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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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容玄舟便来到了庭院中,站在了裴惊絮面前。
彼时的裴惊絮正在用午膳,昨夜体力消耗殆尽,她饿得不行。
面前的人影遮住了视线,裴惊絮抬眸,一双媚眼晃动,落在了男人脸上。
容玄舟身上还穿着官袍。
神情不辨。
眼中闪过几分茫然,裴惊絮眸光澄澈,犹如不谙世事的鹿:“夫君,怎么了?”
容玄舟喉结微动。
看着面前的裴惊絮,许久。
男人嗓音沙哑,冷声开口:“红药刚刚给我送了银耳羹,我便想着来看看你。”
裴惊絮闻言,神情淡淡,并未表现出多欢喜的模样:“听说昨晚夫君在夫兄庭院外站了整夜,当心着凉。”
她看到了男人袖间,微微泛白的指骨。
可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佯装无事,继续低头用膳。
是容玄舟再次开口:“你知道我在大哥院中等了一夜?”
“等了一夜?”裴惊絮微微一愣,并不上套,“妾以为是二郎受了什么处罚,所以才在门外站着。”
容玄舟冷笑一声:“昨晚我根本没见到大哥。”
裴惊絮眨眨眼,像是不懂,却也对两人之间的事不太感兴趣:“大概是临时有事,所以没时间吧。”
神情平静,语气淡然。
容玄舟盯着裴惊絮。
已是暮秋。
梧桐树叶掉落一地,有枯黄的树叶落到她的衣尾之上,像是要将她融入秋光中一般。
许久。
头顶上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糯糯身体见好,大夫说,虽然还是疼痛,但再过三四天,体内的毒便能排干净了。”
裴惊絮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那就提前恭喜夫君了。”
容玄舟微微阖眼,深吸一口气。
“再过几日,父亲请来的道长来府中请醮,我想借此机会,让你操办一场宴席,邀请城中一些未婚配的女眷到场,为大哥谋一桩婚事。”
裴惊絮微微挑眉,神情不变,压下了眼底的情绪。
抬头看向容玄舟,只见男人眸光沉寂,看向裴惊絮的眼神带着审视与沉意。
裴惊絮佯装不懂,也只是轻声道:“容府宴席之事,向来由婆母操办,妾不能代劳。”
“我会同母亲说清楚,”容玄舟朝着裴惊絮的方向走了几步,像是步步紧逼,“阿絮难道不想为大哥寻一门好亲事吗?”
裴惊絮神情不变,听到容玄舟这样说,也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若是婆母愿意,妾自然愿意代劳。”
容玄舟仍是看向裴惊絮,不依不饶:“阿絮觉得,大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容谏雪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裴惊絮唇角勾起几分单纯无辜的笑容:“想来是心思纯善,至情至性的大家闺秀。”
容玄舟微扬下巴,那视线终于缓缓从她身上移开:“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了。”
顿了顿,容玄舟提醒道:“大哥素来不喜欢这种事,所以就借着道长来请醮的由头,你也不必提前与大哥说。”
裴惊絮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
目送着容玄舟离开,裴惊絮脸上那点笑意才消失不见。
——容玄舟对她已经有所怀疑了。
那点怀疑对她而言,倒是没什么所谓,裴惊絮之所以现在不跟容玄舟撕破脸,只是还有用到他的时候。
明面上,她需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不会遭人非议,容玄舟就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所以,那点抓不着证据的怀疑对于裴惊絮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演一演戏,便能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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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办宴席的事情落在了裴惊絮身上。
一连几日,容玄舟都与白疏桐待在主卧之中,时时刻刻照顾着糯糯。
也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什么毒,糯糯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就连大夫开的汤药,也是苦得她整日皱眉。
那个叫轩轩的男童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剥骨抽筋一般。
只是在旁人面前,轩轩仍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惹得容府上下对他宠爱有加。
容氏夫妇本就喜欢男童,这轩轩虽不是亲生,却也轻易俘获了两人的心。
她记得当初阿轩从她手中抢走了一道平安符,这几日除了糯糯身上的那道,另一道平安符她一直没见过。
——难道是被他藏起来了?
也没细究此事,裴惊絮这几日都在忙着操办宴席,给京城许多未婚配的女眷递了帖子。
女眷们消息灵通,随便打听打听其他收到帖子的人的身份,便也知道这次宴席是什么意思。
欣然应下。
就在操办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时,红药推开房门,一脸慌张:“姑、姑娘!不好了!”
“奴婢刚刚听说、听说沈氏在去江南的路上逃了婚,现下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