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程景遇。”
温昭昭咬着唇,和男人轻声道谢,他几次救自己于危难水火,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嗯,没骂我,是进步。”
程景遇抬起折扇,动作亲昵地敲着温昭昭的脑袋。
抬起手,他的眉头一簇,很快又恢复如常。
“别敲,本来就是个傻子,你给她敲得更傻了怎么和朱夫人交代?”叶九月制止程景遇的动作。
“没事,朱夫人的孩子,傻不了。”
一边沉默的朱氏听到这话,拉着温娇娇出了车厢,坐到外面,她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在里面,只留下一句,
“你们年轻人聊。”
母亲有点怪,但怪在哪里?
温昭昭转头想询问程景遇,目光落在男人的手背,靑褐色的药汁敷在狰狞的伤口上。
“你受伤了?”
程景遇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神色有些不自然。
“小伤。”
一直在旁边沉默阴沉着脸的叶九月听到这话,咧了咧嘴嘟囔着,“还小伤呢?要不是本小姐医术高明,这只手都废了。”
程景遇的目光落在叶九月身上,暗含淡淡的警告意味。
叶九月抿嘴,不敢再说话了。
听到这话,温昭昭的心就像被酸水泡过一般难受。
少女刚刚苏醒,黑而亮的眸子泡在湿漉漉的泪中,像一只懵懂的小鹿。
她扯着程景遇的袖子,“这么严重吗?我看看。”
“无碍,一点小伤。”
程景遇嘴上这么说,但动作却很自觉,主动将手递到温昭昭的手中。
她张了张口,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声音哽咽沙哑,连发声都做不到。
温昭昭的愧疚感更重了,心知肚明程景遇对自己的恩情,一时半会还不完。
感动吗?
火药爆炸的生死之际,有个人将自己护在身下,她怎会不感动。
但,前世被裴钰背叛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实在信不过一个莫名其妙对自己好的人。
她和裴钰有更深的感情牵扯,更重的利益纠缠,裴钰都能将她杀死。
思及此,温昭昭冷静下来,脑子也清明起来。
她松开程景遇的手,“多谢程公子,昭昭日后必当牛做马,偿还公子恩情。”
程景遇久居高位,玩的是人心,一眼就窥破了温昭昭的情绪变化。
男人的星眸中染了几分审视。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全是都是刺,将所有对她好的人都推开,不敢接受他人的善意。
她在害怕什么?
马车里静得吓人,气氛压抑到几乎凝成实质,浓稠又吓人。
朱氏突然停下马车,接着,极影上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主子,天狼寨的人追上来了。”
说完这句话,极影突然意识到马车里的气氛不对。
温昭昭低头沉默不语,程景遇好整以暇地靠坐着,叶九月在当鹌鹑。
这是怎么了?
主子问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程景遇轻轻颔首,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微微滚动,“我知道了,去看看。”
他的余光掠过低着头的温昭昭,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张嘴喊上叶九月。
“一起走。”
叶九月:“……”
她好歹也是长安城的名门贵女,在这位爷手下,就和个随叫随到的爱宠似的。
三个人下了马车,撩开帘子时,彻骨的寒风刮到温昭昭的脸上,她顺着看过去,发现地面已经积了一层白雪。
温昭昭突然意识到,极寒,到了。
“程公子慢走。”朱氏和程景遇寒暄着,但语气没有初见时那般热络,反而带着几分划清界限的味道。
外面恢复了安静,朱氏继续架着马车。
温昭昭掀开帘子,坐到朱氏旁边,“娘,昨晚发生了什么?”
朱氏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怎么看都很心虚,“没什么。”
温昭昭敏锐感受到,朱氏对程景遇态度的变化。
……
“信物找到了吗?”
先帝曾经留下了一支名叫麒麟卫的亲卫,需要一块铸铁令牌调动。
亲卫只认令牌,今上登基后,微服私访时弄丢了令牌,多年不曾启用那支亲卫。
程景遇此次来江阳州,一是为了抓到温倦贪污的罪证扳倒温倦,二来听说铸铁令牌出现在了江阳州。
他如果拿到了铸铁令牌能够号令麒麟卫,那在朝堂上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极影摇了摇头叹气,“没有,但是从里面找到了许多的火药。”
极影一直观察着自家主子的神色,没了外人,他不再掩饰浑身的寒气,那副气度要将人冷死。
叶九月:“太子哥哥你别生气了,是那个小丫头不知好歹。”
“确实不知好歹。”
程景遇摸索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极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犹记得,昨晚主子收到温昭昭被掳上山的消息时,脸色并不算好看,点了手下上山寻人。
几千精锐铺在山里寻人,没想到温姑娘竟然这么疯,用火药和他们同归于尽。
记得当初,主子脸色煞白,不顾危险往前冲将人护在怀里,为此受了伤。
带着一家人下山后,又把叶九月拎过来给温昭昭治病,却不提自己手上的伤口。
叶九月自然而然地攀上程景遇的胳膊。
程景遇一记冷眼甩过去,像是夺命的阎罗,“你也不知好歹?”
叶九月讪讪松手,垂眸掩饰住眼底的怨毒之色,朝程景遇行礼,“臣女告退。”
凭什么?
温昭昭一个农女,哪里比得上她?
极影看着叶九月的背影,更摸不着头脑了,
“主子,叶小姐好像误会了。”
程景遇没什么耐心,“随便她怎么想。查到杨正元的下落了吗?”
“杨家人已经起程回京了。”
“咱们这位太傅回来,长安城有的是热闹看了。派人暗中保护着,别让他死在路上。”
极影不解:“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这个刻板的老学究吗?”
程景遇沉声思索片刻,“嗯,不喜欢,但我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朱夫人,应该是杨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