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燕京。
深秋的寒意,已经开始侵染这座千年古都的每一寸肌理。风从西伯利亚吹来,卷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然而,比这股寒流更让人感到刺骨的,是一种无形的、名为“龙河大学”的低气压。
它正沉甸甸地笼罩在燕京大学、清北大学这些传统最高学府的上空。
一种近乎于窒息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在燕京大学的校园里尤为明显。走在银杏铺满的道路上,学生们步履匆匆,脸上却少了几分往日的骄傲与从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抽走这座学府的灵魂。
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百年积淀的学术谱系、无可撼动的泰斗地位、对全国最顶尖生源的虹吸效应,都在被那所蛮横崛起的南方新贵,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复制的方式,进行着毫不留情的切割与蚕食。
这不是竞争。
这是一种来自未来的、对整个旧有体系的降维打击。
而引爆这场危机的***,正是那座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伊甸园”生态科学公园】。
它所展现出的,在基因工程与宏观生态构建领域中那种近乎于神迹的恐怖实力,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燕京大学的腹地——那向来以全国第一、亚洲顶尖自居的植物学院。
“荒谬!”
一声怒喝,撕裂了燕京大学植物学院最高级别闭门会议室里的死寂。
“一个完美自洽的热带雨林生态系统,一夜建成?这绝不可能!”
气氛凝重如铁。
顾衍武教授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冰凉的红木会议桌上。
砰!
沉重的闷响,震得满桌的白瓷茶杯都在嗡嗡作响,茶水漾出,浸湿了文件的一角。
这位在国内植物学界享有泰山北斗之誉的老人,一生治学严谨,此刻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都写满了被冒犯的愤怒与根深蒂固的怀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
“这必然是龙河大学精心炮制的又一个华而不实的噱头!”
他撑在桌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一个用全息投影、营养液滴灌、信息素诱导和无数看不见的昂贵设备,强行堆砌出来的、徒有其表的假盆景!”
他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位学院核心教授,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剖开每个人的胸膛,看看里面是否还有学术的血性。
“我敢断言,其内部所谓的生态系统,绝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脆弱不堪,漏洞百出!只要切断能源供应,不出三天,它就会彻底崩溃!”
会议室里,压抑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顾老说得对!”
一位专攻土壤学的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下是无法掩饰的轻蔑。
“一夜之间完成土壤熟化和微生物菌落构建?这违背了我们所知的一切自然规律和科学常理。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这是在侮辱科学!”
另一位基因领域的权威面色铁青。
“更是对我们这些将一生奉献给植物学研究的人的公然挑衅!”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各自领域的权威。
他们无法容忍,自己穷尽一生去探索的科学圣殿,被一个“暴发户”用如此粗暴、近乎于变戏法的方式所玷污。
这捍卫的,不仅仅是燕京大学的荣誉。
更是他们毕生坚守的科学信仰与学术尊严。
一个决定,在共识中迅速成型。
必须去!
必须去亲眼见证那个泡沫的破裂!
“我亲自带队。”
顾衍武教授缓缓站起身。
他花白的头发下,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燃烧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火焰,将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拔高了几分。
“从学院里,挑选最顶尖的十名博士生。”
他的声音沉稳下来,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每一个,都必须是发表过至少三篇一区SCI论文的精英。
我们要组成一支最专业的‘学术交流团’,去龙河大学,对那座所谓的【“伊甸园”】,进行一次最深入、最严苛的‘田野调查’!”
他加重了“田野调查”四个字的读音,其中蕴含的审判意味,不言自明。
这不是交流。
这是审判。
他们要用最严苛的现代植物学、生态学、土壤学、基因学理论作为手术刀,将那座“华而不实的公园”从宏观到微观,从土壤成分到基因序列,进行一次无死角的、最彻底的解剖。
他们要像手持高倍显微镜的法官,去寻找其中必然存在的、无法掩盖的生态漏洞与设计缺陷。
他们要去向全世界证明一件事——真正的科学,是敬畏,是谦卑,是皓首穷经的理论积累与脚踏实地的时间沉淀。
龙河大学这种依靠未知技术堆砌起来的速成“神话”,不过又是一个在资本催化下,注定会迅速破灭的、绚烂而空洞的泡沫。
带着这种近乎于“学术圣战”般的使命感,一支由华夏最顶尖学府的天之骄子们所组成的豪华考察团,在三天后,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他们的行李中,没有换洗衣物,只有塞得满满当当的、代表着现代植物学领域最高水准的便携式精密仪器。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轻松,只有奔赴战场的决绝与肃穆。
他们的目的地——龙河大学。
他们的目标——戳破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