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的音乐声从广播里飘来。
走廊里挤满了往操场去的同学,运动鞋踩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杂乱的“哒哒”声。
林晓拽着陈默的胳膊,把他拉到走廊尽头的公告栏旁——那里贴着泛黄的校史照片。
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动照片边缘的卷边。
“我昨晚查了下。”
林晓从口袋里掏出折成小块的便签纸,指尖带着旧书页的霉味,“张明坠楼前去过康安医院附近,那地方早就废弃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传闻说里面闹‘数据幽灵’,十几年前还有研究员失踪。”
陈默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
母亲昨晚回避康安医院话题时,那慌乱的眼神在脑海里闪过。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没听过那地方。”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公告栏玻璃——玻璃映出他的侧脸,鬓角处隐约有淡黑色斑点在蠕动,像落在皮肤上的墨渍。
“你真的没兴趣?”
林晓挑眉,把便签纸递给他。纸上画着康安医院的简易地图,“听说和旧录像带有关,张明的日记里也提过‘医院的镜子’。”
陈默刚要推开便签纸,手腕突然一阵刺痛。
撸起袖子一看,皮肤表面浮现出几道黑色纹路,转瞬即逝,像流动的数据码。
广播里的音乐突然卡顿,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
公告栏玻璃上的倒影旁,淡蓝色的“27天”字样,一闪而逝。
食堂里弥漫着糖醋里脊的甜香,混着青菜的涩味。
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哐当”声、同学的说笑声缠在一起,形成嗡嗡的背景音。
陈默端着餐盘,在拥挤的餐桌间穿梭。
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前桌的张伟看到他,立刻拉着同桌往旁边挪了挪。
腾出的空位旁,几双眼睛带着警惕和好奇,像在看什么怪物。
“就是他,昨天在旧物市场买了那东西……”
“听说张明死前也有个一样的盒子……”
细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陈默的耳朵。
他攥着餐盘的手指泛白,托盘边缘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到掌心。
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空位坐下,面前的番茄炒蛋已经凉了。
蛋黄上凝着一层油膜,像蒙了一层雾。
邻桌的同学突然“呀”了一声。
陈默抬头看去,那同学的超视镜屏幕突然跳出一串乱码——绿色字符在黑色背景上跳动,几个扭曲的符号,和他录像带里闪过的一模一样。
屏幕边缘还爬着淡黑色斑块,像受潮的霉点。
陈默的心跳猛地加速,刚要凑近看,那同学慌忙关掉屏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他注意到超视镜待机界面的角落:淡蓝色的“27天”,正随着屏幕的呼吸灯一起闪烁。
图书馆三楼的旧书区,弥漫着厚重的霉味。
阳光透过积灰的玻璃窗,在书架间投下斑驳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里翻滚。
林晓蹲在最里侧的书架旁,指尖拂过一排泛黄的硬壳书脊。
她抽出一本1998年的《神经科学年鉴》——书页边缘已经发脆,翻开时发出“哗啦”的轻响。
陈默站在她身后,目光不安地扫过图书馆门口。
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口袋里的录像带像揣了块冰,硌得腹部发紧。
“找到了!”
林晓突然回头,手里捏着半张档案碎页。纸边呈焦糊状,像是被火燎过。
她把碎页递到陈默面前:“我翻了好几本旧书才发现的,你看这里。”
陈默犹豫着凑近。
碎页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但能辨认出“康安医院”“1998”“实验”几个零散的词。
纸面上还散布着淡黑色斑块——比之前见过的更密集,像干涸的油污凝固在纸上。
“别碰!”
林晓抓住他伸出去的手,“这可能就是数据斑,张明的日记里提过类似的痕迹。”
陈默猛地缩回手,指尖的凉意顺着胳膊往上爬。
母亲昨晚躲闪的眼神,又一次在脑海里闪过。
他刚要说话,眼角瞥见碎页边缘的阴影里:淡蓝色的“27天”字样,随着书页的晃动忽明忽暗。
两人走到图书馆西侧的落地窗旁。
窗外是学校的篮球场,几个男生正在打球,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隐约传来。
林晓把档案碎页夹回书里,转身靠在冰凉的玻璃上。
刚要开口分析线索,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你看。”
林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玻璃——
窗面映出两人的倒影,却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拍:她抬手捋头发的动作做完,倒影才慢悠悠抬起手;陈默皱着眉的表情消失后,倒影的眉头还紧紧锁着。
更诡异的是,倒影的眼睛部位是空的,只有两片深黑的色块,像被墨汁涂过。
“怎么会这样?”
林晓的声音也带上了颤抖,伸手去摸玻璃——指尖触到的是冰凉的玻璃质感,倒影却没有做出对应的动作。
突然,玻璃表面浮现出一串淡蓝色的二进制代码,像水流一样在倒影周围流动。
“011101”“01101”的字符,不断闪过。
陈默的心跳像擂鼓,他盯着代码流动的方向——它们最终汇聚在玻璃右下角,凝成淡蓝色的“27天”倒计时。
代码消失的地方,留下了细密的黑色数据斑,像撒了一把细沙。
玻璃上的二进制代码还在闪烁。
陈默的视线突然被那串字符拽进记忆深处——图书馆的霉味、篮球的撞击声瞬间消失,耳边只剩下“滋滋”的电流杂音。
眼前浮现出昨晚播放录像带的画面:刺眼的白光里,一个模糊的白色房间逐渐清晰。房间中央摆着台布满线路的仪器,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和玻璃上一样的代码。
他想看清仪器上的标识,画面却突然扭曲,像被揉皱的纸。
“陈默,你怎么了?”
林晓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轻微的摇晃感。
陈默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盯着落地窗发呆,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发白。
记忆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打转,尤其是最后一闪而过的“404”三个数字,像刻在了视网膜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像带,冰凉的外壳让他打了个寒颤。
玻璃上的“27天”倒计时依旧在缓慢闪烁,数据斑已经蔓延到了倒影的肩膀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