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嘉成前三十年,是雷厉风行的三十年,是折腾的三十年。
对内清理理智,整修黄河,运河。开海运。改土归流。等等。
对外与罗刹人开战,扩地千里。灭朝鲜等等,其中最大的战事,就是南征,从嘉成皇帝起了南征之念,到招募水师,建立庞大的大夏水师。前后十几年,才有了后来南据南海,灭国十三。占地数千里。
自以为霸业有成,南巡两广,甚至有意巡幸海上,被身边人劝住,这才回来。
回来之后就病了。然后就是逆太子案发。
从此之后,贺重安发现嘉成皇帝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维持。维持大夏不亡国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
朝廷上,地方上的高官,除非挂了。否则很少替换的。
这也是武宁侯想从西海回来,一直回不来的大背景。
这些情况,郑邦承也知道。
用南征勋贵来代替开国勋贵,或许是嘉成皇帝前半生的规划。但而今的嘉成皇帝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看上去现在的嘉成皇帝,百事不理,只做官家,但谁能忘记,这位爷前三十年,何等手段?
谁敢乱动?
郑邦承也发怵。
贺重安低声说道:“郑公,可曾想过自己的将来?郑公觉得自己能够坐镇南海代替郡王?”
“你没说之前,我倒是想过,但现在不敢想了。”郑邦承低声说道。
世镇南海,郑家不是不想,是做梦都想,但也知道,只是做梦。
嘉成皇帝这十几年虽然不怎么勤政,但前四位皇帝打下的基础,再加上嘉成皇帝三十年折腾,大夏已经到极盛之势。
疆域之大,远迈汉唐。
即便元朝不加四大汗国,也比不过现在的大夏。
大夏朝廷在,郑家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
郑邦承之前还觉得,将来或许能接父亲的班。但现在想想,不管谁当皇帝都不会允许的。
“郑公,你要想明白,在枢密院有位置,才是国公,在枢密院没有位置,纵然有国公之名,也不过是虚的。”
“枢密院的位置,郑公真没有想法吗?”
郑邦承脸色微变。
他所谓的侍卫大臣。看似位置高,权力大。本质上就是给皇帝站岗的。
但所有人争着为皇帝站岗,都是为了之后的前程,而不是真心想给皇帝站一辈子岗。而武臣之首在什么地方?就是在枢密院。
掌管天下兵马的枢密院。
不进枢密院,不做枢密院使,或者同知等几把交椅,最多也就是一方总兵,一地总督,或者京师禁军某军统领,这就到头了。
郑邦承甘心吗?
他现在仗着父亲在,是能与开国一脉分庭抗礼。将来反而要在开国一脉下面。
这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这个时候,外面有仆役轻轻敲门说道:“爷,再不上班,就要迟到了。”
迎接他的却是郑邦承的一声咆哮:“滚。”
这仆役连滚带爬跑到一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见门忽然开了,郑邦承说道:“去给我告假,说我偶感风寒,不敢将病气传到大内,告假一日。”
“是。”
“另外,这个院子从现在封死,再有擅自进入者,斩。”
郑邦承此刻不敢小看贺重安了。
能将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贺重安是郑邦承遇见的第一个。贺重安所说的东西,有些他想过,有些没有想过,更没有如此清晰地将条例说明白。
后世的官场,与古代官场从本质上是一样的。但却复杂了百倍。
是因为利益模式不一样。
古代官场利出一孔,有权力有就一切,没有权力就没有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与妻小。
后世资本发展,捞钱的方式太多了。以至于斗争的方式也变得多种多样起来。贺重安能做到高官幕僚,来分析大夏官场,自然是十拿九稳。
“我与你父亲在南海曾经并肩作战,我叫一声贤侄。”
“拜见郑叔。”贺重安立即顺杆爬。
郑邦承说道:“贤侄,咱们既然将话说开了。不知道贤侄何以教我?”
“郑叔的顾虑,我也知道,郑家家大业大,万一揣摩错了上意,出了问题,那就不可挽回了。所以,应该先试手,试探一下-----”贺重安指了指上面“----的意思。”
郑邦承点点头说道:“不错,是老成之见,但怎么试探?”
“眼前就有事,可以利用,宁国公裴昭,欺压武宁侯府。武宁侯府向郑叔求救。武宁侯府冲锋在前,以武宁侯府之成败,可观陛下之心意。”贺重安说了半天,终于图穷匕见了。
郑邦承刚刚还点头,听到最后,心中一动,这武宁侯府,说的不就是贺重安。不由笑道:“贤侄,你说了半日,就是为了此事。”
“是也不是。”贺重安说道:“我带来母亲书信,贺家上下愿意以南海郡王马首是瞻,更愿意为郑叔为先锋,试探天意。”
政治是最现实最残酷的游戏。
一切都是筹码,一切都可以衡量。
想让郑家下场帮武宁侯府,只能告诉郑家,武宁侯府对郑家有用。
这时候人命就是筹码。
而且贺重安在政坛上的经验,也告诉他。政坛江湖,与古惑仔没有什么区别。
想要博出位,就要冲在最前面。不死就出头。
这或许不是贺家最稳妥的路线,却是贺重安最快成长起来的路线。
而且贺重安相信自己。只要身后有足够的筹码。他就不会输。
而今就要看郑家要不要跟注了。
郑邦承好歹跑过船,打过仗,内心深处有一股江湖气,说道:“好,贤侄既然这么说了。做叔叔的岂能看着你被人欺负,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贺重安心中暗暗激动。
“这是成了。”
从现在开始,贺家终于上了郑家的船。
贺重安说道:“裴二,小侄是能够应付的。不需要郑叔帮太多忙,只需两件事情。第一,就是钱,说来惭愧。贺家的家底实在浅薄。难以经营煤球生意,我愿意将煤球生意卖给郑家,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