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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她屏住呼吸,场边土坡挤满了看客。

    有人大喊:“陈二爷!别太自信,两年前黑铁就让着你呢。”

    两年前二人看似不分胜负,因陈锦时发病而勉强平手,当时比试开始前周围人都劝黑铁:“陈将军的儿子,让着点他。”

    至于黑铁究竟有没有故意让,只有他自己清楚。

    风忽然停了,空气里全是汗味、铁器的腥气,沈樱皱着鼻头,很不舒服。

    两人仍是赤手空拳的比试,不拿兵器,拳拳到肉。对于体型相差过大的两个人来说,这显然对陈锦时更不利。

    黑铁像座移动的山,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破风的劲,直逼陈锦时面门。

    沈樱下意识攥紧了袖口,指尖掐进掌心。

    陈锦时是只灵活的猎豹,借着矮伸避开的势头,整个人贴着黑铁的臂膀滑过去,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软肋。

    这一下又快又狠,可黑铁只是闷哼一声,反手就抓住了他的后领,跟拎小鸡似的将他往地上掼。

    “砰”的一声,陈锦时后背重重砸在地上,他快速翻身而起,望向沈樱的方向。

    旺儿已经蒙着眼睛不敢看了,沈樱直直注视着,不闪不避。

    黑铁的拳头又带着千钧之力砸来,陈锦时借着侧身的弧度,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沈樱听见他的闷哼声。

    他被激怒,非但不退,反而欺身而上,手肘牢牢勾住黑铁的脖颈,窒息的危险感铺天盖砸下来,黑铁开始晕眩。

    “砰”的一声闷响,他被黑铁甩到栏边,脊背撞在木柱上,唇角渗出血丝。

    沈樱拧起眉头,看他胸腔起伏的弧度,他已经开始发病了。

    他的小臂因充血而更加粗壮,汗珠从鼓囊的胸膛出滚下,顺着紧实的线条滑进腰腹。

    光裸的脊背绷紧如拉满的弓,新的一轮开始了……

    被黑铁掐住后颈按向地面时,他双腿绞住对方的膝盖,一个反转将人带得踉跄。

    场边响起低低的抽气声,他对沈樱扬起下巴,目光灼热得要烧死人。

    黑铁又是一拳挥来,沈樱捏紧拳头,屏住呼吸,她一直在数他的呼吸节奏,计算他还能撑多久。

    旺儿一边遮住眼睛,一边咂嘴道:“少爷若是没病,早能把黑铁打趴下了,可他偏偏有这病,你说他何必非要跟人比武呢。”

    沈樱道:“不怪他,这是他的天性。”

    陈锦时半跪在地,指节抠进黄土里,方才硬接的一拳让他肋骨生疼,更何况他已经陷入半窒息状态。

    黑铁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拎他的后领,就在这一瞬,陈锦时猛然弹起,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扣住赌坊的手腕,右手攥成拳,借着转身的惯性,狠狠砸向黑铁膝盖后方的筋络。

    黑铁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庞大的身躯竟踉跄着下沉,陈锦时骑在他背上,手肘死死压住他后颈。

    黑铁挣扎了两下,但陈锦时的臂膀已牢牢锁住了他的脖颈,他纵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施展不出来。

    “认输吗?”

    他的声音喘得厉害,沈樱从袖中拿出药,随时准备喂给他。

    “我认输。”

    陈锦时松开他,顿时瘫软在地上。

    沈樱拿着药扑过去:“时哥儿!”

    陈锦时仰着头,大口大口呼吸着,他安慰她:“阿姆,我还行,还能喘气。”

    沈樱倒出一颗丸药往他嘴里塞,又取下自己腰间挂着的羊皮水壶,托他起来,背抵在他腿上,给他喝水。

    他接过她的水壶灌了一大口。

    “我都说了,阿姆,我没事。”

    她听他呼吸很快变得顺畅,说话的声音也中气十足,才放下心来。

    “你刚刚把我吓坏了。”

    她又从自己腿上放下他,他瘫下去,仰躺在地,扬着下巴问她:“你怕什么?怕我死啊。”

    沈樱伸手捂住他嘴:“别胡说。他那一拳,能把你肋骨砸断。”

    他拉下她放在他嘴上的手,往下移。

    “不会,我胸肌厚着呢。”

    她一愣,手掌已瘫在他胸膛上了。

    左边的那一个,还有心跳,手感肥厚劲道,有弹性,乳投支棱着,淡粉色,随着心跳跳动。

    心跳得十分用力,震得她掌心发麻。

    她要离开,他却握住她手腕,她目光缓缓挪移到他脸上,他挑眉,眼里发着张扬又无谓的光。

    哦,她知道了,他又在捉弄她。

    她脸色一变,试图抽回手,他仍然牢牢按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忽然有种无路可退的感觉。

    ——

    她强行抽回手,站起来。

    “陈锦时,你先起来把衣服穿上。”

    他站起身,胸膛逼近她:“阿姆摸好了吗?”

    “什么?”

    “摸好了我就去穿衣服。”

    她拧眉看他:“这又是什么话?”

    难不成要她回答他:“我摸好了。”

    这好奇怪。

    “那我问你,我跟谢清樾比,谁的胸肌大。”

    “……”

    她不回答,他挺着两个胸在她跟前晃,越逼越近。

    她咬着牙:“陈锦时。”

    他浑然未觉,贴上她的手臂。

    她认输:“陈锦时的更大。”

    得了这话,陈锦时微笑着撤退:“我去穿衣服,阿姆,你坐那儿去等我。”

    他指了个方向,正是她刚刚坐的那里。

    她回到这里坐下,垂眸,灌了杯凉茶下肚,浑身燥热。

    两人一起回家时,天已擦黑,他肩上扛着她的水壶,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着话。

    “你背上有些伤,回去让旺儿给你涂点药。”

    “哦,旺儿笨手笨脚的,还是你给我涂吧。”

    沈樱叹气:“你都长大了,我不好再……”

    “可你刚刚还摸了。”

    “……那好吧。”

    回到家,厅堂里灯火通明,陈锦行迎上来:“阿姆。”

    沈樱朝他轻轻点头,陈锦行的目光落在陈锦时身上,眉头微蹙:“听说你打赢黑铁了?”

    陈锦时往主位的椅子上一坐,扬着下巴轻点:“是啊。”

    陈锦行眼眸淡淡往下瞥,扫视了他几眼,又冷冷问道:“没受伤吧,胳膊腿都还完好?”

    陈锦时摇头,拎起桌上的水壶就要倒水喝。

    沈樱连忙拦住,拿过水壶:“还是喝点热的吧,我去烧水。”

    陈锦时拉住她:“你别去,陈兴媳妇呢,叫她来。”

    沈樱抽出手:“大晚上的,人家都歇了,我去吧。锦行,你给他把个脉看看。”

    陈锦时慢悠悠把手腕掏出来,放搁在桌上,朝陈锦行使眼色:“来呀。”

    陈锦行看着弟弟,无奈摇了摇头,在他对面坐下,指尖搭上他的脉,细心诊断。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面无表情道:“五脏俱损,活不长了,准备遗言吧。”

    陈锦时脸色一变:“哥哥,你说的是真的?”黑铁那一拳当真有那么大的威力?陈锦时自己心里也没底。

    陈锦行没搭理他,不一会儿,沈樱提着茶壶走进来,问道:“怎么样?他没事吧。”

    陈锦行还没答话,陈锦时脸色煞白:“阿姆,阿姆,你再多爱我一点吧,再多爱我……”

    沈樱不明所以,他搂住她腰,头埋进去,一边哭一边嚎。

    她捏住他手腕,抵在桌上,斟酌了一会儿脉象,一把推开他:“陈锦时!别发癫。”

    陈锦时被她推得倒在椅背上,捂住胸口,眼神委屈,喃喃道:“沈樱,你不能这样对我。”

    陈锦行笑起来,指着他道:“陈锦时,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你说那黑铁怎么没一拳抡死你。”

    陈锦时站起身:“陈锦行你敢戏弄我!”

    他扑上去锤他,陈锦行连连避让:“君子动口不动手。”

    沈樱一爪拎住陈锦时后衣领,陈锦时满是愤懑地回头看她:“沈樱,你拦我做什么?你又站在别人那头?”

    沈樱道:“坐下,说正事。”

    陈锦时顿时偃旗息鼓,狠狠瞪了陈锦行一眼,往椅背上一靠,跟个大爷似的坐了。

    “什么事?你说。”

    陈锦行对刚才陈锦时那句“别人”不置可否,隐晦地瞥了眼沈樱,见她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两兄弟都坐下,自觉让出主位,沈樱一时没坐,倚在桌边站着道:“第一件事,锦行,过两日我陪你去张家相看,若是可以,就直接定下来。”

    陈锦行怔了怔,点头:“好。”

    沈樱见他没有意见,又转头看向陈锦时。

    “我从断云寨大当家手里订了批药材,明天交货,陈锦时,你跟我去一趟。”

    这话说得她怪不自在。

    陈锦行立刻站起身道:“不行,阿姆,有什么药材别处进不到?实在有缺的可以从我那儿调,断云寨那是什么地方……”

    沈樱盯着他:“锦行,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陈锦行闭上嘴,他没有资格违逆她。

    陈锦时站起身,神情倨傲:“阿姆,我跟你去就是。”

    她手背敲了敲陈锦时的胸膛板子:“你先坐下。”

    她又转向陈锦行,解释道:“断云寨的大当家是个很讲信用的人,我与他通过信,只是正常生意往来,你不用担心什么。”

    翌日一早,沈樱带着陈锦时出发,另外还有几个请来的小工,到时候负责搬货。

    陈锦时掀开马车车帘,伸手扶她:“阿姆,你先上。”

    陈锦行跟在后面,脸上满是不放心,反复嘱咐道:“阿姆,千万小心,有什么不对就先回来,药材的事情总有办法。陈锦时,你别给她惹麻烦!”

    陈锦时面容沉稳,朝陈锦行摆摆手:“你少管闲事。”

    沈樱撑着他的手坐进去,陈锦时在前面打马,后面还跟了三辆空车。

    马车轱辘碾过街道,发出规律的颠簸声,缓缓出了城。

    她从包袱里拿出药材清单查看,都是柜上急需的几味药材。

    “阿姆,冷不冷?”陈锦时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些风声。

    她声音淡淡,头也没抬:“不冷。”

    “阿姆,你昨晚给我涂的药很有用,今天好多了。”

    “嗯,那是我老家的方子,治跌打损伤都有奇效。”

    他一条腿支在车板上,一条腿耷拉着。

    “阿姆,前面路过一家茶店,咱们下去吃些东西吧。”

    里头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传出来:“不用,继续赶路。”

    她不怎么搭理他,陈锦时也不恼,他赶车很稳。

    半日路程,车马到了断云寨。

    断云寨的大当家秦断河就站在山门等她,她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用进去,交割只需在寨门外完成。

    陈锦时手攥着腰后匕首,满眼警惕,半个身子都挡在沈樱跟前。

    “沈老板,你要的药材都在这里了,你清点清点。”

    秦断河扬手示意,几个汉子掀开竹筐上的油布,露出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药材。

    沈樱走过去,靠近那些持刀的汉子,陈锦时立刻跟上来,寸步不离。

    “这批当归都是崂山来的头茬货,我特地给沈老板留的好品相,你看如何?”

    沈樱手捻起药材闻了闻,又掰断一小截看断面,根茎肥硕,泛着油亮的黄白,的确是上等货。

    她点点头,笑意温温的:“大当家有心了。陈锦时,拿银子去。”

    陈锦时没挪脚,先往寨门里瞥了眼,换了个姿势,手仍按在刀鞘上,倒着走回到马车上取银子。

    秦断河却忽然道:“沈老板,你是识货的人,这次我也没想到能捞到这样的货,当初谈好的价……”

    陈锦时登时撂下银子,空手从马车上下来,逼近他:“你有没有信用,还敢坐地起价?”

    秦断河没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的敌意放在眼里,只看着沈樱:“沈老板,怎么说?”

    虽说断云寨的货的确比她想象中要好,但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事先谈的是什么价,交割的时候就该是什么价。

    秦断河不是正经生意人,自然可以不讲信用。

    但沈樱也不想白白多掏银子。

    她笑道:“大当家,做生意讲究有来有往,最重要的便是信用,这次交易成了,下次咱们再交易,何愁没有更多的钱赚呢?”

    “沈老板,我也想与你交好,只是这批货的本钱,确实比当初估的高了三成。”秦断河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为难道。

    沈樱还没开口,朝陈锦时使眼色,陈锦时立刻接话:“本钱高是你的事,别拿本钱说事,做生意有亏有赚本也是应该的。”

    沈樱作势拉他:“大当家,时哥儿性子急,你别往心里去。”

    秦断河这才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去:“沈老板,你跟前这位是?”

    沈樱把他拉到身后:“是我儿子。”

    秦断河面露惊讶,上下打量她:“你什么年纪?竟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沈樱笑道:“不是亲的,收的义子。”

    “原来这毛头小子是你儿子,沈老板,你倒有个有孝心的好儿子,瞧瞧,年纪不大,口气倒狂。”秦断河哈哈大笑。

    陈锦时叉着膀子道:“阿姆,你别跟他废话,这次生意做不成,咱们原封不动把银子再拉回去就是了。”

    秦断河身边的刀疤脸沉了脸:“我断云寨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刀蹭的一下就出鞘了。

    沈樱忙摆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呀,时哥儿性子急,你别跟他计较。”

    秦断河也制止刀疤脸,朝沈樱温声道:“算了,这次的好货就当我卖沈老板个好,咱们下次好再合作。”

    沈樱微笑:“我知道大当家最讲信用,要不我一个弱女子,也不敢来这里。”

    说完,她抬手叫来小工:“搬货吧,动作快些,咱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沈老板不留下来吃个午饭?我们断云寨刚杀了猪。”秦断河挑眉,似笑非笑道。

    沈樱暗暗瞥了陈锦时一眼,陈锦时站出来道:“你这儿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吃的,阿姆,咱们说好今儿办完事去香满楼吃小笼包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沈樱面朝秦断河,一脸为难:“你看这……孩子想吃,我也没办法。”

    ……

    两人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陈锦时坐在前面赶马,一脸阴郁。

    “就该听我哥的,你没事来这地方做什么?那秦断河都快把你盯穿了。”

    沈樱拿算盘拨着,正在记账,淡淡道:“人长在这儿不就是让人看的吗?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你哪儿来那么多话。”

    陈锦时黑着脸,回头看她:“你说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搞半天我陈锦时就起了这么点作用?”

    她抬起头来白他:“不然呢,你还当真要跟他们打一架?”

    他把拳头捏得嘎吱响:“我正有此意。”

    “惹事精。”她极小声地骂了一声。

    陈锦时耳朵动了动,“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听见了,沈樱。”

    沈樱抬起头,对上他黑漆漆的眼,道:“小祖宗,我说的是小祖宗。”

    他嘴角噙着笑,凶巴巴的架势散了大半,她竟然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些宠溺来。

    他宠溺谁?她吗?

    他扭回头,继续赶车,声音伴着风声传进来:“沈樱,你下次有什么事,我还帮你摆平。”

    “知道了。”

    两人一路进了城,在香满楼下了马车。

    “不是说想吃小笼包吗,陈锦时。”

    她朝他努努嘴,叫他拿着菜单随便点。

    他随手点了几个菜,都是她爱吃的。

    两人对坐着,磕了会儿瓜子。

    “怎么不多点些?”她温声问道。

    “给你省钱。”

    她嗔他一眼:“给我省什么钱?我还没到克扣你几道菜的地步。”

    说着,她扬手叫来伙计,又加了几道陈锦时平常爱吃的菜。

    “再来一道酱烧陈皮肘子,一道油焖大虾,一道葱爆羊肉,一道八宝鸭………还有什么想要的吗?陈锦时。”

    陈锦时定定看着她两片红润唇瓣一张一合地与那伙计说话,给他加了菜。

    “阿姆,你这里脏了。”他忽然道。

    她迟疑着看他,看他的手伸过来,一直伸到了她唇边。

    她不明所以,“哪里?”

    他伸手去擦,大拇指从她唇上划过。

    ——好想探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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