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的平静,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都退下。”
“如果连一个女人都怕,我还谈什么征服世界。”
“把甲板清空,这里,是我跟她的舞台。”
命令就是命令,无人可以违抗。
领航者号宽阔的甲板上,很快变得空无一人。
只剩下张猛,独自一人站在甲板的中央。
海风吹动着他的衣角,他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对面,火凤号上,李寒月同样挥退了所有试图劝阻的亲信。
她解下了身上那件华丽的凤凰战甲,只留下一身紧束的红色劲装。
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劲装的勾勒下,充满了惊人的诱惑力。
她将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握在手中。
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惊鸿一般,翩然跃过了十米的海面。
稳稳地落在了领航者号的甲板上,身姿轻盈,落地无声。
这一手轻功,看得北境舰队上无数将士,眼皮直跳。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不光是脑子好用,手底下的功夫,同样深不可测。
两个人的目光,终于在没有任何阻隔的情况下,正面碰撞。
一个霸道如火,一个清冷如冰。
“开始之前,我很好奇一件事。”
张猛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片死寂。
“你的人,是怎么把飞剪船的技术,还有神火油,弄到新大陆去的。”
“那片海域,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航线才对。”
这确实是张猛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
李寒月的布局能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判。
这说明,他手里掌握的信息,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李寒月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讥讽。
“你以为,只有你手里,才有这个世界的地图吗?”
“镇北王,你太小看天下人了。”
“大雍立国三百年,你以为皇室的秘库里,收藏的都只是些金银珠宝?”
她伸出手指,遥遥指向东方。
“早在一百年前,就有一位精通堪舆之术的皇子,率领船队出海。”
“他绘制的海图,远比你想象的要详尽。”
“只不过,这份海图,一直被当成禁忌,封存在最深处,只有历代帝王才有资格阅览。”
“而至于把整个秘库席卷一空的那个凶手,很遗憾,正好就是我。”
这回应仿佛静水投石,让张猛眼底的光一瞬间紧缩。
确实,连串的细节他都刻意梳理过,却唯独遗漏了底蕴。
如此底盘深厚的古旧王朝,真正摸清每个藏骨之地实属奢谈。
曾经自信手握全局,好像连悬在天上的线索都能捏在手心。
却直到这一刻才突然惊觉,世间没谁能把所有谜底都看穿。
“有意思,看来我还是跌了跟头。”
张猛轻轻地首肯,目光阒然,承认了自己的判断漏洞。
不过他真正执着的,始终不是眼下的智谋刺激。
而是摇头一笑地开口问她。
你究竟是如何察觉我早已在新大陆落脚,甚至据为己有那块星纹石的?
此节才是真正的暗涌,出身和情报资源再丰富。
也难以让她将目标固定在南方那片没人问津的绝岛上。
假如只是凭借一张残破的海图,哪怕撑破天。
也解释不了她为何偏偏在那个时机精准地靠近那块岛礁。
本应仅有他与数位最忠心近臣掌知的关于星纹石的信息。
如今却由她一语道破,这其中的纰漏无法让人安心。
李寒月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
“这个答案,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
“我并不知道什么星纹石,我之所以要去那座岛,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那份古老的海图上记载,那座岛,是整片东方海洋的龙脉所在。”
“谁掌握了那里的龙脉,谁就能得到天命的眷顾,成为天下的主人。”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遵循古老的预言罢了。”
龙脉,天命。
这两个词,让张猛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龙脉,天命。”
“李寒月啊李寒月,我真是高看你了。”
“我还以为你是个跳出时代束缚的枭雄,没想到,你脑子里装的,还是这些骗小孩子的东西。”
他的低笑在空气里震动,李寒月冰封多年的表情也终于裂开了一道难以掩饰的缝隙。
“你究竟有什么好笑?”这句话还带着些不自觉的僵硬。
寒气微微浮在她的话尾,不过张猛却全无收敛。
“蠢,不自量力,只不过这样还满心以为背负天命,真让人想笑。”
他说着,面色已沉下,无情像刀刃一样划过来。
“你口中的龙脉,不过就是一座资源丰厚到滑稽的矿山。”
嘴里所谓的天命、使命,还有执着。
不过就是技术碾压带来的巨大下行压力,把落后甩在地的螺旋。
你把一切希望、命运寄给那些虚假的神话。
好像翻开老旧编年史去找明天的钥匙,从开始就注定要输光底牌。
世界在你眼里困死在这个小得可怜的池塘,揣着一捧水,便梦见海了。
可对我来说,野心和脚步压根早就甩出去很远,银河系才勉强勾勒一次目标线。
每一个字重重落下来,在李寒月脑中炸散,也许她能勉强听懂字表。
却感受到那背后隐藏的另一重暗涌,就像夜里忽然睁开另一只陌生的眼睛。
她下意识想反驳,可有那么片刻,再也分辨不出和面前男人之间差距的长度。
这种隔阂,并不是输了一场拼杀能填上的。
不止是力量或者谋略,就像活在不同宇宙的两种生物。
“还没讲完么?”李寒月呼吸打了停顿,声音却在此刻愈发清晰。
疼痛压制下,她缓缓举剑,以刃锋直更面前那道陌生而遥远的影。
“审判就这么多?那接下来就让我来毁掉你的信念好了。”语气带有小小一哂。
不管道理怎么绕,风浪怎么高,最后该上台演出的只有刀和剑的问题。
视线一直钉死在她动作的张猛,缓慢抽刀。
镇魔刃片刻间掠亮,阳光攀着刀背如死亡呼吸。
“对头,到头来还是要真的比一场,谁的刀象征权利,谁的才是现实。”
“只单凭实力说话,可惜,你远远不够。”
话语尾音尚未消散,两道身影同时跃然断开地面,空气几乎都被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