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步走向厨房。
只见灶膛里火光跳跃,刘语嫣正背对着门口,蹲在灶前,手忙脚乱地往灶里添柴。
她显然不甚擅长此道,动作生疏笨拙,添加的柴火有时太多堵住了风口,有时又太少眼看就要熄灭,不时被倒涌出的烟雾呛得掩口轻声咳嗽,纤细的肩膀随之轻轻颤动,显得有些狼狈,却又透着一股执拗的认真。
陈福禄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白日里应对司马彦、安抚百姓的紧绷心弦不知不觉松弛下来,嘴角忍不住轻轻向上扬起,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他轻咳一声,走上前去,温声道:“让我来吧。”
说着,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她手中的柴火。
刘语嫣正全神贯注地与灶火“搏斗”,被他的突然出现和话语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缩回手,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不知是灶火烘烤还是源于羞窘。
她有些羞恼地抬起头,争辩道:“我……我可以的!”
似乎想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她再次抢过那根柴火,倔强地转身就要往灶膛里塞。
这一弯腰用力,她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粗布麻衣顿时绷紧,勾勒出腰臀之间一道惊心动魄的饱满而挺翘的曲线。
夕阳的余晖恰好透过厨房的破窗,在她身后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将那浑圆诱人的弧度勾勒得淋漓尽致,充满了青春女子独有的弹性和活力,与这简陋污黑的厨房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对比。
陈福禄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呼吸不由得一窒。
他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如此近在咫尺的、无意识展露的风景,冲击力着实不小。
他连忙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刘语嫣全然未觉自己无意间的动作带来了何等影响,只顾着跟那根不听话的柴火较劲,好不容易才将其塞进灶膛,却又引得一阵浓烟冒出,呛得她又是一阵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福禄压下心头那一丝异样,再次上前,这次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火不是这样生的。烟囱有些堵了,柴要虚着架起来,中间留空,气通了,火才旺,烟也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起烧火棍,几下拨弄,那原本半死不活的灶火竟真的重新旺了起来,烟雾也显著减小。
刘语嫣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灵巧的手,以及灶膛里听话跳跃的火焰,一时有些怔忡,忘了再争辩,只是站在一旁,脸颊绯红,气息微促。
厨房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而暧昧,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锅里食物的咕嘟声。
为了打破这尴尬,陈福禄一边看着火,一边找了个话题:“今天辛苦你了,把院子收拾得这么好,还给傻大个换了药。”
刘语嫣低垂着眼帘,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都是应该做的……总不能白吃饭。”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声音稍微大了些,带着一丝关切,“你……去见司马将军,没事吧?我听说陈有才他……”
“没事。”
陈福禄摇摇头,语气平淡,“本想提携一下陈有才,让他帮你我分担些琐事。只是可惜,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刘语嫣闻言,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陈福禄:“没关系。我能帮你分担。你外面忙大事,家里这些……我能学,我能做。”
她的眼神清澈而执着,带着一种想要与他并肩承担的信赖和决心。
陈福禄看着她被灶火映红的俏脸和那双写满认真的眼睛,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好。那以后,家里就多靠你了。”
一声“家里”,让刘语嫣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红晕瞬间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她慌忙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摆弄着衣角,心里却像揣了只小鹿,砰砰乱撞。
这诱人一幕,让陈福禄本能的要上前贴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傻大个迷迷糊糊的嘟囔声:“饿……肉香……”
却是他被食物的香气勾得从睡梦中醒来了。
厨房内那点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陈福禄和刘语嫣相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饭快好了,去看看吧。”陈福禄对刘语嫣道。
刘语嫣轻轻点头,转身去拿碗筷,脚步却显得有些轻快。
陈福禄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灶膛里温暖跃动的火焰,心中一片宁静。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几碗简单的饭食。
稠粥、少许咸菜,还有特意为伤员傻大个留下的一小块鸡肉。
虽然清贫,但在历经劫难后,已显得弥足珍贵。
刘语嫣将粥碗分发好,傻大个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在桌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点肉腥,口水都快流到桌子上了。
陈福禄扫了一眼,发现还少一人。
“陈有才呢?”他问道。
刘语嫣朝卧室方向努了努嘴,低声道:“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屋里了,没出来过。”
陈福禄皱了皱眉,走到那间破败的卧房门口,敲了敲:“出来吃饭。”
里面窸窣一阵,门被猛地拉开。
陈有才沉着一张脸走出来,脸上怨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谁也不看,重手重脚地拖过唯一一张破凳子,一屁股坐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拿起自己的碗筷,动作幅度极大,几乎是用砸的力度开始扒拉碗里的粥,稀里哗啦,汤汁四溅,毫不掩饰地宣泄着内心的忿怒和委屈。
这幼稚的抗议让陈福禄看得眼皮直跳。
他强压下火气,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去洗手再吃饭。”
陈有才扒饭的动作猛地一顿,身体僵住。
他显然不想听,但感受到陈福禄那不容抗拒的目光,以及旁边刘语嫣微微蹙起的眉头,终究没敢直接反抗。
他重重地放下碗筷,发出“砰”的一声响,阴沉着脸站起身,走到水缸边。
打水的时候,他把瓢摔得哐哐响,舀起水又故意弄得水花四溅,每一步都在用行动宣告着自己的不满。
“看你那熊样!”陈福禄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带嘲讽地开口,“今日叫人带你去见司马侯丞,怎没见你如此‘威武雄壮’?”
这话如同一根针,瞬间刺破了陈有才强撑的愤怒外壳。
他打水的动作猛地停住,愕然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陈福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什么?!是……是你叫人把我带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