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工事?
大批人马?
这完全超出了哨探之前的情报!
难道是情报有误?
还是胡人临时改变了计划,甚至在此设下了反埋伏?
所有的准备,所有的推演,都是基于五十人辎重队按时通过狭窄山谷的前提。
如今前提已变,敌人数量不明,意图不明,甚至可能己方行踪已然暴露!
继续原计划?
但变数就在眼前,极有可能失败!
立刻撤退?
无功而返,如何向司马彦交代?更可能打草惊蛇!
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福禄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空气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陈福禄的大脑飞速运转,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如今手下有一百多号人,这也是一百多条性命,自己任何一个决策都决定着大家的生死。
他强迫自己冷静,仔细观察远处隐约的火光分布和传来的嘈杂声。
不对……如果真是大军埋伏,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点燃这么多火把,动静也不会这么大,像是在赶工……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王队率和李队率下令:
“计划有变!王队率,带你的人,悄声摸近,抓个舌头回来!”
“李队率,让你的人原地潜伏以防不测,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暴露!”
“其余人,戒备待命!”
他必须立刻弄清楚,山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队率得令,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他挑选了两名最精干灵活的老兵,三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侧方的密林之中。
陈福禄简单告知了他们如何利用阴影、如何选择目标、以及如何迅速制服并堵嘴的要领,这些现代特种兵渗透抓捕的基础技巧,在此刻显得无比实用。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李队率伏在陈福禄身边,肌肉紧绷,手心全是汗。
远处山谷的火光和人声似乎更加清晰了,隐约还能听到金属碰撞和呵斥声。
约莫一炷香后,侧方的灌木丛传来几声极轻微的虫鸣,那是约定的安全信号。
很快,三个黑影如同鬼魅般返回,王队率和他手下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兀自挣扎的胡兵!
“陈总管,抓来了!两个落单撒尿的蠢货!”王队率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干得好!”陈福禄赞许地点点头,示意将俘虏带到后方更隐蔽的洼地。
两名胡兵被扔在地上,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愤怒,呜呜地挣扎着。
王队率和李队率都看着陈福禄,等待下一步指令,按照他们的想法,直接先杀了一个,杀鸡儆猴,另一个只要怕死必然会交代。
陈福禄却示意将两个胡兵分开一段距离,确保他们互相看不到也听不到对方。
王队率和李队率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这是干什么呢这是?
陈福禄目光扫过两名俘虏,低声道:“以防他们串供,要分开审。真话往往只有一个版本,谎话却可以千奇百怪。分开问,才能看出破绽。”
两位队率似懂非懂,他们武人心思,又没啥文化,哪里懂得这些个弯弯绕绕,想多了反而觉得小脑袋瓜子嗡嗡。
陈福禄不再解释,先走到第一个胡兵面前,拔出塞在他嘴里的布团,用生硬但能沟通的胡语低声厉问:“说!你们在此聚集,意欲何为?有多少人马?首领是谁?”
那胡兵喘了口气,眼神闪烁,立刻叽里咕噜地回答起来,语气急促,仿佛急于表白。
陈福禄仔细听着,不动声色。
随后,他又走到第二个胡兵那里,同样的问题,同样的严厉语气。
审问完毕,陈福禄回到两位队率身边,脸色阴沉下来:“他们两个说的,对不上。一个说是在等一支商队,护卫只有百人;另一个说是在挖掘藏宝,有三百人。都在撒谎。”
王队率和李队率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陈福禄的眼神顿时不同了!
原来分开审问竟有这等妙用!
若是一起审,他们互相使个眼色,编造同样的谎言,还真可能被蒙骗过去!
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今天涨知识了!
“妈的!敢骗老子!”王队率脾气火爆,当即就要抽刀上前砍人。
“慢!”陈福禄拦住他,“此地不能见血,也不能有惨叫。用别的法子。”
他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两个胡兵,对王队率和李队率低声道:“用刑,但要无声的。捏碎指骨、关节,或者用湿布蒙面……让他们感受到死的痛苦,却发不出大声响。直到有人说真话为止。”
两位队率是沙场老手,闻言立刻明白了。
这种无声的酷刑,有时比刀砍斧劈更令人恐惧。
他们带着手下,如同恶鬼般扑向两名俘虏。
洼地里很快传来极其压抑的、被死死堵住的痛苦呜咽声,以及令人牙酸的、细微的骨骼错位或碎裂声。
阴影中,只能看到胡兵剧烈扭曲的身体和充满极致恐惧与痛苦的眼神。
陈福禄面无表情地看着,审着。
他厌恶酷刑,觉得残忍,但此刻为了百余兄弟的性命和任务,他必须比敌人更狠。
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那种无声却濒死的极度痛苦折磨下,两个胡人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
拷问出的情报内容基本一致!
陈福禄听完,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情报显示:山谷内的胡人并非辎重队,而是一支先头部队,人数约有五百!
他们在此紧急挖掘工事、设置路障,是因为收到了紧急军情。
有另一支打着“赤帻”旗号的大军,正从西面急速开来,兵力估计有数千之众,距离此地已不足一日路程!
他们的任务是就地阻击,拖延时间。
至于那支“赤帻军”的具体来历、首领是谁,这两个底层胡兵根本无从知晓。
数千赤帻军?
西面而来?
王队率和李队率也吃不准了。
就他们所知,兖州境内的赤帻友军,因该只剩司马彦所带的这一支残‘曲’,和远在东北面的一‘部’(两千人)才对。
这一‘部’又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