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广福、田大力、张林木和张秋笙四人就已经聚集在了谢家的窝棚前。
令人意外的是,张图图也来了,张林木笑着解释:“广福兄弟,月兰,我们都来干活了,图图在家也闲不住,非要过来帮忙,搭把手做做饭也行。”
李月兰高兴,谢秋芝更高兴,拉着她到竹屋宅地基说话。
晨雾尚未散尽,四人已经来到那两丛茂盛的翠竹边上。
好在竹丛离他们规划好的竹屋宅基地并不远,省去了长途运输的麻烦。竹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谢广福指着竹子,对张林木说道:“老张哥,你是行家,你看哪些竹子适合做梁柱,哪些适合劈篾做墙板,还得你把把关。”
张林木眯着眼,像检阅士兵的将军一样扫视着竹子,手指点向几根格外粗壮挺拔、竹节稀疏的老竹:“这几根,根部直径起码超过五寸,竹壁厚实,做承重的主柱和主梁最好不过!”他又指向一片生长密集、竹竿修长匀称的竹子:“这些,竹节长,粗细适中,韧性好,适合破开做楼板、墙板或者门窗框架。”
张秋笙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时补充一句:“爹,那几根稍微细些但竹皮青翠的,韧性强,适合取来编簾子或者做细部的绑扎固定。”他话不多,但每句都点在关键处。
“成!就按你们说的砍!”谢广福一拍大腿,从带来的工具袋里掏出几把崭新的砍刀分给大家。
这砍刀造型和村里的铁匠打的略有不同,刀身更宽更厚,刀口闪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锐利寒光,木柄也打磨得极其光滑趁手。
田大力接过砍刀,掂量了一下,又用手指试了试刀锋,惊讶道:“广福哥,你这砍刀……可真带劲!这手感,绝了!”
张林木和张秋笙也用惯了各种刀具,一上手就察觉出这砍刀的不同凡响,挥舞起来格外省力,切入竹子的角度似乎都更顺滑了。
“嗨,去城里买的。”谢广福含糊地解释了一句,心里暗笑,这网购的现代高碳钢砍刀,对付这些竹子自然是降维打击。
有了利器相助,效率果然惊人,尤其是田大力,仗着一身蛮力和好刀,几乎是砍瓜切菜般放倒一根又一根竹子。
谢广福则负责修剪枝杈和初步规划哪些竹子用作何处。一时间,竹林里充满了有节奏的“咔嚓”声和汉子们偶尔的吆喝声。
但砍竹子容易,把这么多又长又重的竹子拖回宅基地却是个力气活,四人忙活了一上午,汗流浃背,也才将砍倒的竹子拖回去一半左右。
日头渐渐升高,李月兰已经在灶台忙活开了,饭菜的香气飘散开来。
午饭很简单,但分量十足,浓稠的杂粮粥,一大盆炒得油汪汪的野菜,还有管够的窝窝头。
干了一上午重活的男人们吃得格外香。
田大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地赞道:“嫂子,您这手艺没得说!这野菜炒得比我婆娘弄的香多了!”
张林木嚼着窝窝头,看着堆了半场的竹子,皱眉道:“广福兄弟,照这个进度,光靠咱那两丛竹子,恐怕不够啊。你这竹楼用料可不少。”
谢广福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点头:“我也正琢磨这事呢。没事,下午我去找里正叔,买村里公家那片竹林的竹子!先紧着咱们用!”
吃过饭,男人们需要稍作休息。李月兰、谢文、谢秋芝和张图图则没闲着,拿着柴刀开始给已经运回来的竹子修枝杈和打磨竹节上的毛刺。
谢秋芝没干过这活,显得有些笨手笨脚。谢文倒是适应得快些,但也不够熟练。
张图图见状,便轻示范起来:“芝芝妹妹,你看,柴刀要斜着拿,顺着竹枝的生长方向削,这样省力,也不容易伤到竹皮……打磨竹节要用刀背或者碎瓷片,轻轻刮,把凸起和毛刺刮平就行,不然以后容易扎手……”
她教得耐心,手法又轻巧熟练,一看就是常做这些事的。在张图图的指导下,谢秋芝和谢文渐渐掌握了要领,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下午,谢广福去找了里正,果然很顺利。
谢里正大手一挥:“公家那边的竹子,你先紧着用!用多少记个数,完了统一从你们家工钱里扣或者给现钱都行!”有了这话,谢广福心里就踏实了。
公家的竹林自然远了些,运输更费功夫。接下来的两天,张林木、张秋笙、田大力和后来加入的另外两个桃溪村汉子,主要就忙活着砍伐和运输竹子的事情。
李月兰则全力做好后勤保障,虽然食材匮乏,但她总能变着花样做出不同的菜色。
今天粥里多放一把豆子,明天窝窝头里掺点糖渍的野果碎,后天炒菜时舍得放多几滴油……让干活的汉子们每天都惦记着午饭。
有了张林木一家的全力帮衬,以及张图图、谢秋芝几个“后勤小队”的协助,等到第三天上午,建造竹楼所需的三百多根竹子,终于全部砍伐运输完毕,并按照粗细、长短、用途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了宅基地旁。
此时,谢家那十二亩田也彻底翻整完毕。
远远望去,黑油油的土地平整松软,田埂结实整齐,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格外亮眼,成了附近一片田地里最“出众”的存在,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称赞几句桃溪村汉子干活实在。
第三天下午,田里的活计彻底结束,桃溪村又来了三个汉子,就连栓子也在其中。剩下的三人家中实在抽不出人手,只能先拿着借来的农具心急火燎地回自家开荒去了。
谢广福大手一挥,很是大方:“农具不着急还,先紧着你们自家地用,啥时候用完了再拿回来就行!我家还有几件顶用的!”这番举动,自然又让桃溪村的汉子们感激不已。
至此,建屋队伍壮大到了十二人:桃溪村的田大力等四人,张林木一家三口,以及谢家自家五人。
人手充足,士气高涨。
谢广福拿着他的图纸,开始指挥放线、挖基坑、下基桩。
有了谢广福的指挥,本来还像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的几个汉子,像是有了主心骨,谁负责挖坑,谁负责搬运石料,谁负责校正水平,井井有条。
原本预计需要两天完成的放线、下基桩、以及首层横梁安装的活计,在这大家的同心协力下,尤其是在谢广福清晰高效、游刃有余的指挥下,进度快得惊人!
仅仅一天时间,宅基地上就规整地立起了一个个坚固的石墩基座,首层结实的主梁也架设完毕,竹楼的基础框架已然清晰可见!
张林木看着这效率,忍不住对谢广福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广福兄弟,我老张干了这么多年木匠活,给人起了不少房子,像你家这么顺当、这么快的,真是头一回见!你这指挥得当,省了多少瞎忙活的功夫!效率起码翻了一倍!”
连沉默寡言的张秋笙眼里都闪着光,他觉得在谢广福手下干活,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他私下里对妹妹图图说:“广福叔这儿干活,痛快!月兰婶子做的饭还特别好吃。”
尤其是那个掺了糖渍野果的窝窝头,让他印象极其深刻。
张图图如今也不再只是烧火帮忙做饭,她直接变成了处理竹材的主力之一。
谢秋芝看着张图图手下那些被劈得均匀细薄、光滑无比的竹篾,由衷地惊叹:
“图图姐,你太厉害了!这篾丝劈得这么细,还这么均匀!”
张图图被夸得脸颊微红,小声道:“这不算什么……我哥才厉害呢。他的‘独门活’是能做‘透影篾’那才叫真功夫。”
“透影篾?”谢秋芝和旁边的谢文都好奇地望过来。
“嗯,”张图图点点头,比划着解释,“就是把竹篾劈得极薄极薄,薄到对着亮光看,能隐隐透出光影,像蝉翼一样。那种篾丝不是用来做粗活的,是专门用来编织最精细的器物,比如小巧的首饰盒、藏书的画囊,或者……或者灯罩。用透影篾编的灯罩,罩住灯火后,光线会变得特别柔和朦胧,还能透出编织的花纹,又雅致又好看。”
谢秋芝听得心生向往,想象着那朦胧雅致的光影效果,叹道:
“哇……听起来就好美!秋笙哥的手艺真是神了!”
“你喜欢这种?”
“嗯,喜欢!我想在竹楼里挂这种灯笼,一定很好看。”
“那我让我哥给你做。”
“嗯,好呀,图图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