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在京城同样要卖到七八两甚至是十两一银一斤,属于油类中的顶级奢侈品。
江家虽小有资财,但每日里这么破费,做为老师他实在于心不安。
而且,此处离京城有近两千里之遥,他们又是从何处购得这些东西的?
这日,江家的管家再次送糖来书房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就对江彦说了。
“我听说家里每天都用山茶油炒菜,而且糖食也是每日都有。这些东西味道虽然佳美,但价格不菲。
而且能买到这些东西想来你们家也是费了大力气的。
你们姐弟无亲长帮衬赚钱不易,还是多留些钱财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大可不必因为为师住在此处就如此破费。”
江彦一听立即笑了,恭敬道:“是学生的错,没有跟先生解释清楚。
无论是糖还是做菜用的山茶油,都是我们自己家里出产的。
姐姐出货的时候,预留了足够多的数量供给自家食用,所以老师大可不必忧虑,且放心享用就好。”
耿济之听闻不能说惊讶,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什么?你说这些糖和山茶油都是你家出产的?”
“是的老师。家里有一座山茶油作坊和一座制糖工坊。
今年初,姐姐又买了三万多亩油茶山,和一个四百多亩的庄子,专门拿来种甘蔗。
老师若是感兴趣,学生可以陪您到这两处去逛一逛。它们就在村子里,抬脚就到。”
耿大儒自然是有兴趣的,当即就让江彦带路。
参观完两座工坊,听到江彦说起江暖这些年来抚养他的艰辛,以及创业的艰难,很是感动。
“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姐姐江暖虽然只比你大了几岁,却承担起了父母之责。
不仅把你教养的如此优秀,还创下这偌大的家业,管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我见你的族人也对她甚是推崇,想必她平日里对族人也多有善待帮衬才会如此。”
说起姐姐江暖,江彦的语气里全是骄傲:“姐姐的确很优秀。
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娘。村里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哪怕从前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也会尽量帮助族人。
我们家没有田,农忙的时候她就会帮大家收稻子,晒稻子。
看谁家忙不过来,只要有空,哪怕再累她都会去帮把手。
后来,为了收落水的族人,还差点......”
想起去年那段可怕的经历,江彦至今心有余悸,那一次他差点就失去姐姐了。
听到江暖为救族人,差点溺水而忙耿大儒也是心惊已。
连连叹道:“赤子之心,赤子之心。难怪,你们的族人如此爱重她。”
出了工坊师徒两个边走边聊,一不小心就走到了清溪边的水磨坊。
听说这个极具巧思的东西也是江暖想出来的。
并且因为进献水磨坊和水车图纸有功,还被陛下下旨嘉奖了。
耿大儒再一次被震惊到了再次感慨道:“一个女娘却有不输男儿的胸襟和智慧。
你有这样的姐姐,当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日后,且不论如何,你定要善待于她。”
“老师放心,学生醒得的。”
六月初,江暖酿的杨梅酒全部可以上市了。
连耿大儒都喜欢的酒,想来应该是不愁卖的。
于是六月初三这天,江暖抱着两坛子杨梅酒再次找上了胡掌柜。
胡掌柜可太喜欢江暖来了,尤其见她还抱着两个酒坛子,心中就更欢喜了。
亲自将人迎到后面的会客室,接了两个坛子:“你这是又得了好东西了?”
江暖得意道:“那是,没有好东西,我也不敢往你这儿来啊!”
随即指了指坛子:“这俩都打开尝尝。”
“哎哟喂,就等你这句话了。”
胡掌柜当即让人送了青瓷酒盏上来,拍开两坛酒的封泥各倒出一盏鲜艳的酒液。
他也是个好酒也是个懂酒的,先是端起杯子仔细观察酒液。
之后细细的闻了闻气味。
惊讶道:“好浓郁的杨梅果香,莫非这是用杨梅果酿的酒?”
江暖赞赏道:“胡掌柜果然是个懂酒的,这就是杨梅果酒。”
胡掌柜端起其中一杯轻抿了一小口,含在口中,舌尖来回蠕动,仔细品尝。
之后一饮而尽,整个人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
接着又换了另一杯,用同样的方式饮尽。
“好酒,都是好酒,颜色鲜艳明媚,果香馥郁,回味悠长。”
他指着两个坛子道:“左边这坛,酒液颜色稍淡一些。
然酒体的口感更为浓烈,后劲十足,更适合男子饮用。
右边这坛,酒液颜色更深,酒体更为绵软纯净温和,更适合女子饮用。”
江暖闻言哈哈大笑:“胡掌柜好厉害的舌头。
就冲你这番话,我今天这酒就没白带来。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胡掌柜爽快道:“来,咱们谈谈价钱吧!”
江暖道:“我按酿造方法,称这两种酒为杨梅原果酒,和杨梅原浆酒。
当然,你们要是觉得这名字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你们自己取名也无妨。
原果酒能出给你的也就三百坛,原浆酒则要更少一些,只有二百坛,都是五斤装。
原果酒更适男子饮用,三十两银子一坛。
原浆酒的酿造方法更加的复杂,也更加难得一些。是四十两银子一坛。”
胡掌柜听闻很是吃了一惊:“这么贵,这价格还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了?”
江暖笑道:“相信您也尝出来了,这两种酒里我都放了大量的冰糖。冰糖什么价格,您也知道,这可便宜不了半点!
就拿红糖来说,我出给你才一两银子一斤。
你们运到京城一转手就是七八倍甚至十来倍的卖价。冰糖只会更贵!
真论起来,你们赚的可比我多多了,您说是也不是?”
胡掌柜没想到江暖知晓的这么清楚,顿时有些尴尬,嘿嘿直笑:“行吧,就照你说的这个价。
不过老规矩,这酒除了你自己喝或是送人,可不能再给第二家了。”
“那是当然,我什么样的人品,您还不知道吗?”
交易达成,江暖满意而归。
第二天一早,胡掌柜就带着人来拉走了一船的酒。
三百坛原装杨梅酒,三十两一坛,就是九千两。
二百坛原浆酒,四十两一坛就是八千两,两种酒进账共一万七千两。
豆蔻看着这酒这样好卖便问江暖:“小姐,明年我们是不是可以多酿点?”
江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说是丰年的米贵,还是灾年的米贵呢?”
豆蔻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当然是灾年米贵。
灾年的时候米价都快贵到天上去了,就算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每逢灾能都能饿死不少人。”
“那么灾年的米价为什么那么贵呢?”
“当然是为受了灾,田地里的庄稼都死了,米少啊!”
“这不得了。”
“可这个跟咱们酿杨梅酒有什么关......哦,我明白了。
小姐的意思是物以稀为贵,如果同一种酒我们酿的多了,就不值这么多钱了是不是?”
江暖欣慰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瓜:“还好,还不算太笨。”
进入六月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江暖上个县城回来,看到大河里清溪里泡满了半大的小孩子,他们鱼儿一样的在水里追逐嬉戏。
不仅如此,河边的柳树林子里,沙洲上。
全都是拿着盆桶灌蟋蟀,挖知了幼虫的孩子,男娃女娃都有,男孩尤其多。
一个个被大太阳晒得黑不溜秋,泥鳅似的。
时常还能听到村里的婶娘伯母们跳着脚骂大街,说地边还没成熟的毛桃子又让熊孩子们给祸害了如何如何。
江暖觉得,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干脆给村里盖座学堂给熊孩子们关起来算了?
不求他们个个考秀才当举人,起码多识得几个字也好啊!
吃饭的时候,她把这个想法给弟弟江彦和耿大儒说了。
这两个人都十分赞同她的想法,尤其是耿大儒大赞她眼光长远,说她此举是大仁义。
当天下午,姐弟俩就去找了老族长。说了想给村里盖学堂的事情。
老族长听完后即惊讶又高兴,随后又有些为难道:“建学堂容易,村里有的是地。但请先生,买笔墨这些才是大头。
虽然这两年大家伙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却也承担不起所有孩子读书的宠大开支。
咱们这些人家,除了其中的极少数,哪家都有好几个孩子。
尤其是家里兄弟多,没有分家的,给一个读书不给一个读书。
到时候家里肯定会闹出不少意见来。”
江暖笑着道:“您老说的这些事情,我们来之前都想过了。
既然是族学那就得让咱们村所有适龄孩子都上得起起学,包括女娘在内!
无论是建学堂的费用还是请先生以及孩子的笔墨钱,都由我们家来出。
当然笔墨和书本都是定量的,不能浪费太多。
另外,我打算再买个差不多的田庄来,赠送给族里,作为族产。
以后这个田庄的产出,就用来支付学堂后续的所有开支,您老看可成?”
老族长听闻江暖一系列的打算,愣在当场,继而老泪纵横。
抓着江暖的手,一时间竟然泣不成声:“女仔,谢谢,太公代所有族人谢谢你。
你们家的人都是好样的,都是好样儿的......”
当天傍晚,江家村的人们劳作回家正要吃晚饭时,村里的锣响了。
锣响就意味着有关乎全族的大事发生,于是人们纷纷丢下筷子和饭碗飞快的往祠堂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