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林侧妃不是海氏杀的,而是明光帝亲自下旨秘密赐死的。
在他看来,女人之间斗归斗,但胆敢对皇家子嗣下手,是绝不能容忍的。
事后,江暖问他爹:“爹爹,您还记得江家村吗?你经常去喝酒的那几家?”
“记得,怎么了?”
“就拿江家村的族长来说吧。他有三个儿子,十个孙子,外加四个孙女,算不算儿孙满堂?”
“算,当然算了。”
江暖笑了笑继续说:“可是族长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他的三个儿子每人也都只有一个儿子。”
明光帝沉默了,他曾经也很羡慕江家那个族长来着。
江暖看着明光帝,十分认真:“爹爹,女人的多寡并不代表子嗣丰盈。
相反,很多时候只会成为下一代的催命符咒。
你们觉得一个茶盘里,一个茶壶配N个茶杯是理所当然的事。
却不曾想,你们以为的精致唯美的茶盘,从放入第二只杯子起,就变成了一个养蛊的蛊盅。
蛊盅里的女人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在一方不大的院落里,互相撕杀的头破血流。
最后落得个夫不夫妻不妻,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家像不像家的凄凉下场......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血腥争斗里,没有真正的赢家,每个人都是牺牲品。”
说到这里,江暖声音变得有些微的哽咽:“爹爹,包括你、我在内,我们都是利益争斗下的受害者。
现在又轮到了云泽,他还那么小,他又做错了什么?
再这么下去,受伤害的孩子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
明光帝听着女儿的话,久久不语。他想起了先帝,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
母亲的强颜欢笑。
想起了他和太子兄长明明是嫡皇子,每日里却过得如履薄冰。
尤其是母亲过世后,他们兄弟俩的日子过得更加的艰难。
贵妃仗着宠爱经常在父皇面前进谗言,说他和太子兄长如何的不好。
同时抬高她自己的儿子李翊广,父皇甚至一度想废了兄长立李翊广为太子。
还是大臣们认为太子兄长无错,坚决反对,此事才不了了之。
后来父皇暴毙,他的太子兄长继位,结果李广翊在兄长继位那天发动宫变,杀掉了兄长一家。
也将其他的兄弟屠戮殆尽,他为了自保,只能起兵反抗。
他虽然诛杀了反王,登上了帝位。却失去了此生最心爱女子,他的嫡妻。
就连嫡亲的女儿也流落在外十多年,吃尽苦头。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痛彻心扉。如今想起来,可不正如女儿所说的么?
他想起二儿子当初大婚后,仅三天,他就下旨让两个侧妃入了府。
女儿当初反对,他还觉得女儿是小题大作,以“祖制”来驳斥她。
如今想来,女儿才是看得最通透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明光帝长叹一声:“暖暖,或许你是对的。
爹爹答应你,以后再不会强迫你的哥哥们纳妃,包括联姻。”
江暖得到明光帝的肯定答复,总算是破涕为笑:“好!”
有一说一,听劝是她皇帝爹的又一大优点。
父女俩的这段话,明光帝让人一句不漏的转述给了太子李容恒。
李容恒听后,若有所思,久久不语。
晚上,夫妻俩温存过后,李容恒紧紧抱着太子妃钱氏:“微娘。
我同你承诺,以后东宫再不会进新人。哪怕是往后我继承了大统也一样,咱们一家好好的过日子。”
钱氏听到丈夫的话,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流掉的那个孩子,突然间泪如雨下,哭的泣不成声。
多年来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李容恒小心的哄了许久许久......
腊月二十七,晋王府在年礼之外,另给江暖送来了一大箱子的好东西,说是谢礼。
江暖打开看了一下后,就让人搬到了库房里。
可同天,太子妃那里也送来一大箱子的好东西,也说是谢礼。
这个江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二嫂送她谢礼,她能理解,她大嫂这又是闹哪样?
于是满头雾水的江暖,亲自下厨房做了满满一糖葫芦棒子的各式糖画,让人扛着。
抱着胖儿子带着边吃边舔糖画的二货宠物白泽,溜溜哒哒的就往东宫去了。
听了她的来意,她大嫂笑的直不起腰来。
末了伏在她耳朵边说了原因:“你大哥说了,往后东宫不会再进新人了。”
江暖眨巴眨巴大眼睛:“就因为这个?”
钱氏幸福的“嗯”了一声。
“那你这也太容易满足了?”
江氏点了点头:“我知足!”
江暖一耸肩:“很好,知足者常乐。那这谢礼我可就收下了哈!”
“收吧,收吧!攒着给我们云麾作聘礼!
我可是听你大哥说了,你把封地的赋税全都掏出来了,现在可是穷人一个!”
“还好,还好,吃饭还是够的。还不济还有我家长空养我。”
钱氏亲自剥了一只江南贡来的桔子放进她手里:“其实,当初我一直很不理解。
你为什么放着京城那么多优秀的儿郎不选,偏选了时长空做驸马。
长相虽说也过得去,却是太过刚硬了些。身为将领,大多时候都在外征战。
肯定不会有多少时间陪在你身边。
老实说,在我和你二嫂眼里,实在算不得良配。
直到后来我们听说,你生孩子那天,他竟然紧张到晕倒。
我这才明白,你的眼光是有多么的好。
暖暖,说真的。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其中一个。”
她这么一说,江暖的尾巴尖立即翘起老高,故做惊讶:“哎,不对啊。
除了我你居然还有其他佩服的人。谁啊,这么牛?”
钱氏笑着拍了她一把:“你认识的,英国公府的高流朱。”
提到高流朱,钱氏眼里八卦之火立刻雄雄燃烧:“不是说她考了武状元的事。
就冲她收拾英国公世子那麻辣爽利的劲儿,我就格外喜欢。
瞧瞧程家那浪荡子,被她收拾得跟三孙子似的,我看着可欢乐了。
也就得这样的人物,才能降住他。”
说到这儿,钱氏顿了一下乐呵呵的:“得亏你当初没选他做驸马,不然只怕如今有得你头疼。”
江暖懒懒的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我眼睛又不瞎,能看上他才怪。
再说了,就连我两个哥哥也没看上他。
我当年受封县主之时,听说这家伙还想纳我作妾来着,让我二哥给狠揍了一顿。
后来,这事儿不知怎么的被我家时长空知道了,又被他给揍了一顿。
唉哟,你不知道那叫一个惨哟,啧啧啧......”
钱氏笑的捧着肚子在炕上直打滚儿:“我的老天爷,真真要笑死了。他是真敢想,也是真活该啊......”
妯娌两个搁东宫里聊了一上午。
钱氏本想留她吃饭的,结果到中午的时候,这母子两个又被爱女如命的皇帝给提溜到章台宫去了。
临别前,两人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晋王府看看晋王妃海氏和云泽。
晋王府的男主人不在家,又刚出了丧事,别人不好登门,自家人倒是无妨。
于是次日,姑嫂两个又去晋王府看了海氏和云泽。
见她精神大好,孩子也精神了,总算是放下心来。
腊月二十九,年前,是吕青青来府里上课的最后一天。
下午,江彦如同往常那般,亲自将吕青青送到二门。
江暖在身后瞅着他,感觉这傻弟弟眼神都要拉丝了。
实在没忍住,凑上来拐了江彦一肘子:“你表白了没有?”
江彦一看是姐姐,脸立即红了:“没、没有!”
江暖嫌弃的要命:“你怎么这么磨叽?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追女孩子脸皮一定要厚。
小姑娘这么好,等过完年开了学,那学堂里有的是青年才俊。
万一她跟哪个脸皮厚的看对眼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江彦一听,瞬间有些呆愣:“会、会吗?”
江暖一看他这个表现,差点没给气死:“亏我从前觉得你聪明,合着你那点智商就全长读书上了。
我的傻弟弟哎,你能不能稍微平衡平衡,把情商也长长。
像你这样磨磨唧唧的,哪辈子才能抱得美人归?
我看人家小姑娘也并非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要不你直接打直球算了。
有枣没枣的打一杆子再说,成是最好,不成咱就换一个!”
江彦嘴角直抽抽:“姐,虽然我没经验,但我觉得你这主意似乎也没有多高明。”
江暖承认,她自己的情商也不见得比江彦强到哪去。
“好吧,你说的对。不过,你姐夫当初追我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我觉得有用!”
“错,我姐夫那叫温水煮青蛙,煮了你两三年你才答应的。”
“是、是这样吗?”江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唉呀,算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结果的结果就是,过完了年,直到小姑娘回学堂上学了,江彦也没表白。
于是乎,江大状元再次被姐姐给嫌弃了。
其实,他有自己考量,他打算等童试这段时间过了,再挑一个合适的时机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