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镜碎片在掌心渐渐凉透，可刚才那一眼看到的画面，像烧红的烙铁似的，在脑子里烙得生疼。波斯国王倒在血泊里，王座下一片猩红，还有那个握着滴血长剑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是谁。
“这事儿不能声张。”李崇韬把碎片小心翼翼收进锦盒，眉头拧成疙瘩，“天机镜的预言从没错过，但怎么解读，里头的门道多着呢。万一传出去，城里人心一乱，波斯人再趁机来攻，咱们就被动了。”
话音刚落，关外突然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不是波斯人进攻的急促调子，倒像是迎客的礼仪号角。上官悦和李崇韬对视一眼，都透着纳闷——这节骨眼上，谁还会派使节来？
两人快步登上城楼，往下一看，只见关外小道上，一支队伍正慢慢靠近。人数不多，也就百十来个，举着乌苏国的旗帜，可护卫穿的衣服，样式从没见过，看着比乌苏平常的兵甲精致不少。队伍中间有辆华丽的马车，车帘严严实实关着，连个缝都没露。
“乌苏国的使节？”上官悦皱着眉嘀咕，“前阵子刚跟他们签了和约，怎么突然来人了？”
李崇韬眯着眼瞅了半天，沉声道：“这时候来，肯定不简单。说不定是来探虚实的，也可能有别的事儿。”
队伍到了关前停下，一个穿锦袍的使者快步上前，对着城楼高声喊：“乌苏国公主殿下亲至，有要紧事求见上官将军！”
公主？上官悦心里咯噔一下。乌苏国王就一个女儿，才十六岁，听说一直待在王宫里，很少抛头露面，怎么会突然跑到铁壁关来？
她赶紧下令打开关门，亲自带着几个亲兵出去迎接。马车帘被侍女轻轻掀开，先下来个穿银甲的护卫，随后，一个穿乌苏传统长裙的少女走了下来。等少女抬起头，上官悦差点没站稳——这张脸，跟慕容嫣有七分像！若不是知道慕容嫣还在城里养伤，她真要以为是慕容嫣换了衣服。
“上官将军。”少女微微欠了欠身，声音清亮，像山涧的泉水，“久仰将军大名，我是乌苏达雅。”
上官悦强压着心里的惊讶，拱手还礼：“公主殿下亲自过来，末将有失远迎，快请入关。”
把乌苏达雅迎进将军府，上官悦偷偷让人去给慕容嫣报信，让她先躲躲——总觉得这位公主来者不善，万一见面闹出事，不好收场。
会客厅里刚坐下，乌苏达雅没绕圈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将军，我这次来，是为了阻止一场大祸。”她把羊皮纸递过来，“这是我国密探从波斯宫廷摸来的消息，观星阁的人打算三天后刺杀波斯国王，还想把罪名栽到武朝头上，让波斯人恨咱们，好接着打下去。”
上官悦拿着羊皮纸的手都抖了——这跟天机镜里看到的预言，简直一模一样！
“公主为啥要把这消息告诉我们？”上官悦盯着达雅的眼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达雅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关外的方向，语气沉了下来：“因为国王一死，下一个就轮到乌苏了。那个波斯国师，想把整个西域都吞了，建他自己的帝国。”她转回头，眼神里带着焦急，“将军，观星阁的野心比你想的大得多，他们不光要控制武朝，还要把西域诸国都攥在手里。”
上官悦越看达雅越觉得奇怪——她说话的语气、抬手的小动作，跟慕容嫣像得离谱。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公主殿下，恕我冒昧，你听过‘慕容’这个姓吗？”
达雅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笑着反问：“将军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认识姓慕容的人？”
正要接着追问，厅外突然“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人把瓷瓶摔碎了。上官悦赶紧起身出去，一看，慕容嫣站在廊下，脸色惨白，脚边碎了一地的瓷片，手里还攥着块没喝完的药碗碎片。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养伤吗？”上官悦赶紧上前扶她。
慕容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发颤：“悦儿，让她走！赶紧让她离开铁壁关！”
“为啥啊？她带来的消息很重要，能帮咱们阻止波斯那边的阴谋……”
“她是冲我来的！”慕容嫣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乌苏达雅……她是我双胞胎妹妹！”
上官悦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了似的——难怪长得这么像！
慕容嫣急着解释：“当年我娘生下我们俩，赶上突厥宫廷内乱，没办法，只能把达雅送走，后来被乌苏国王收养了。”
“那她现在……”
“她恨我。”慕容嫣抹了把眼泪，声音涩得慌，“恨我能留在娘身边，恨我成了突厥公主，她却在乌苏寄人篱下。后来她加入了观星阁，就是想报复我。”
上官悦心里乱糟糟的——要是达雅真跟观星阁有关系，那她带来的消息会不会是陷阱？可天机镜的预言又摆在那儿，总不能不管。
她安抚好慕容嫣，让她先回房，自己转身回了会客厅。一进门，就见达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军见到想见的人了？”
上官悦心里一紧，表面上还得装镇定：“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演戏了。”达雅收起笑容，眼神冷了下来，“我知道慕容嫣在这儿。我们姐妹俩，也该做个了断了。”她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带着威胁，“带我去见她。不然，波斯国王死了，所有人都会说是武朝干的，到时候，你们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上官悦犯了难——让她们见面，说不定会闹得不可收拾；可不让见，万一达雅真的不管不顾，波斯那边的锅，铁壁关还真得背。琢磨了半天，还是咬咬牙：“公主跟我来。”
把达雅带到慕容嫣的住处，上官悦让所有人都退到院子里，只留姐妹俩在屋里。她守在门口，听见屋里先是低声争吵，吵着吵着没声了，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小声的哭腔。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达雅先推门出来，眼睛红红的，可脸色比刚才平静多了。“上官将军，”她走到上官悦面前，语气缓和了不少，“我跟姐姐说好了，观星阁的阴谋必须阻止，要想办成这事，得靠你帮忙。”
慕容嫣跟着走出来，手里还牵着达雅的手，眼眶也红红的：“悦儿，达雅带来了重要消息，观星阁在波斯王宫的卧底，是国王身边的侍卫长。”
这话跟之前米拉公主说的对上了，上官悦心里踏实了些。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上官悦问。
达雅从腰间解下一块刻着鸟纹的令牌：“我有办法让你潜入波斯王宫，但必须在两天内动身，晚了就来不及了。”
时间太紧，上官悦赶紧安排——把铁壁关的军务交给李崇韬，又从飞云骑里挑了十个最精锐的士兵，准备跟她一起去波斯。
出发前一晚，慕容嫣悄悄来到她的房间，手里还拿着个布包。“悦儿，这趟去太危险了。”慕容嫣打开布包，里面是本发黄的旧书，“这是观星阁的秘典，里面记了些他们的术法，说不定能帮上忙。”
上官悦拿起书翻了几页，越看越惊讶——书里写的那些“天火术”“传音术”，用现代的说法解释，其实就是用石油点火、靠特殊装置传声音。可这些曾经烂熟于心的知识，现在看在眼里，却觉得陌生，像是隔着一层雾。
慕容嫣看出她的失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难过，知识的样子会变，但怎么用智慧解决问题，这个是不会变的。你现在已经不需要靠那些‘天外知识’了。”
上官悦苦笑了一下——说起来容易，可感觉自己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上官悦就带着小队出发了。达雅走在最前面，拿着乌苏国的使节令牌，一路上顺利通过了好几个波斯的关卡。
路上，上官悦忍不住观察达雅——她跟慕容嫣性子完全不一样，慕容嫣温柔些，达雅却很果断，说话办事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在军营里待过的。
“你跟慕容，性格差这么多，是不是因为长大的地方不一样？”上官悦忍不住问。
达雅望着前面的路，语气淡淡的：“不一样的地方，养出来的人自然不一样。她在突厥宫廷里，学的是怎么忍；我在乌苏的军营里，学的是怎么冲。”
“那你以前一会儿，才低声说：“以前恨，觉得不公平。可见到她本人，才知道我们俩都是命里的棋子，没什么不一样的。”她转头看向上官悦，眼神里带着郑重，“将军，你知道吗？观星阁二十年前就预言你会来，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开始为今天做准备了。”
上官悦心里一震：“准备什么？”
“等‘天变’。”达雅的声音压得更低，“观星阁的人说，你来了之后，天地会变，他们要趁着这个变化，把天下攥在手里。”
这话听得上官悦后背发凉——原来观星阁的目标不是简单的夺权，而是想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走了两天，终于到了波斯王都。这座城比上官悦想象的气派多了，到处都是白色的大理石房子，王宫更是华丽，金色的屋顶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达雅把他们带到城外一处隐蔽的宅院，这里是乌苏国在波斯的秘密据点。“今晚是波斯的新月节，王宫里会办庆典，到时候人多眼杂，是潜入的最好机会。”达雅拿出一张王宫的地图，指着上面的标记，“你扮成献舞的舞女混进去，跟米拉公主碰头。她会带你去见国王。那个侍卫长，会在子时动手，你们必须在那之前揭穿他。”
天黑后，达雅给上官悦换上了波斯舞女的衣服，还帮她戴了层薄面纱。跟着献艺的队伍往王宫走，上官悦心里直打鼓——这还是她第一次扮成舞女，万一露馅了，不光自己没命，波斯国王也救不了。
进了王宫，大殿里灯火通明，波斯国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脸色看着不太好，没什么精神。米拉公主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偷偷往门口看，显然是在等她。国王身后站着个穿黑甲的男人，手按在剑柄上，眼神锐利，一直盯着殿里的人——不用问，这肯定是那个卧底侍卫长。
上官悦跟着舞团走到殿中央，随着音乐跳了起来。她以前没学过波斯舞，只能跟着旁边的舞女依样画葫芦，眼睛却一直留意着米拉公主。跳到一半，趁转身的功夫，她飞快地把慕容嫣给的玉佩塞到米拉公主手里——这是之前约好的信物。
米拉公主捏着玉佩，悄悄点了点头。一曲跳完，舞团退到殿边，上官悦借口去换衣服，跟着宫女往偏殿走。没走多远，就见米拉公主也跟了过来。
“情况不好。”米拉公主拉着她的手，声音急促，“国师已经把宫廷卫队控制住了，我父王身边，就剩那个侍卫长是他的人，今晚肯定要动手。”
上官悦皱着眉：“那咱们怎么才能靠近国王？”
米拉公主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宫女的衣服：“快换上。再过一炷香，我父王会去御花园赏月，那是唯一的机会。”
上官悦赶紧换好衣服，跟着米拉公主往御花园走。园子里月光很亮，国王一个人坐在石亭里，望着月亮叹气。侍卫长站在亭外十步远的地方，眼睛盯着国王，跟盯猎物似的。
“父王，天凉了，该回宫了。”米拉公主走到亭子里，轻声说。
国王摇了摇头，声音透着疲惫：“米拉，我最近总梦见你娘，她说……我快去找她了。”
上官悦心里一紧——国王这是有预感啊。
米拉公主强装笑脸：“父王别胡思乱想，您身体好好的，还能活好多年呢。”
就在这时，侍卫长突然上前一步，语气生硬：“陛下，风大，还是回宫吧。”他的手在剑柄上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狠劲。
上官悦知道不能等了，突然高声喊：“侍卫长！国师有令，计划改了，先别动手！”
侍卫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趁他走神的功夫，上官悦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剑，猛地冲过去刺他！
“保护父王！”米拉公主也大喊起来。
侍卫长反应很快，往旁边一躲，短剑只划破了他的胳膊。“有刺客！”他拔出剑，朝着上官悦砍过来。
园子里顿时乱了，藏在暗处的护卫全冲了出来，跟侍卫长的人打在一起。上官悦跟侍卫长打了几个回合，渐渐落了下风——她本来就没侍卫长能打，加上之前记得的现代格斗技巧越来越模糊，只能勉强招架。
眼看侍卫长的剑就要刺到她胸口，突然一道剑光闪过来，架住了侍卫长的剑。上官悦抬头一看，是慕容嫣！
“你怎么来了？”上官悦又惊又喜。
慕容嫣没说话，手里的剑舞得飞快，跟侍卫长打了起来。她的剑法比上官悦厉害多了，跟侍卫长打得不相上下。
上官悦赶紧护着国王和米拉公主往后退，可越来越多的侍卫涌过来，把他们围在了中间。“这些人是刺客，杀了他们！”侍卫长一边打一边喊。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达雅带着一群乌苏士兵冲了进来。她举着乌苏国王的令牌，高声喊：“我奉乌苏国王之命，来保护波斯陛下！谁敢动手，就是跟乌苏国为敌！”
这话一喊，不少波斯侍卫都停了手，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动。剩下的几个还想打，很快就被乌苏士兵制服了。
混战中，上官悦看见侍卫长偷偷摸出一支吹箭，对准了国王。“小心！”她想都没想，扑过去挡在国王前面。吹箭“噗”的一声，扎进了她的肩膀。
疼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慕容嫣看见她中箭，红了眼，剑法突然变快，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剑刺穿了侍卫长的胸膛。
侍卫长倒在地上，剩下的人也不敢反抗了。米拉公主赶紧扶住上官悦，着急地问：“你怎么样？疼不疼？”
上官悦咬着牙把吹箭拔出来，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没事……先护着国王……”
慕容嫣跑过来，一看她的伤口，脸色大变：“这是观星阁的独门毒药！”她赶紧从怀里掏出颗解毒丹，塞进上官悦嘴里，可过了一会儿，伤口还是黑的。
达雅也跑过来，看了看伤口，没犹豫，从腰间拔出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把血滴在上官悦的伤口上。
“你这是干啥？”上官悦惊讶地看着她。
“我们姐妹俩的血不一样，能解这种毒。”达雅简单说了一句。
果然，没过多久，伤口的黑颜色就慢慢退了。上官悦不那么疼了，可浑身还是没力气。
国王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过来，拉着上官悦的手，感激地说：“多谢你们救了我，这场仗，不能再打下去了。”他刚要让人去传命令停战，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现在停，已经晚了。”
众人转头一看，波斯国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园门口，身后跟着一大群穿黑衣服的武士。他手里拿着一面古老的铜镜，镜面磨得发亮——正是天机镜！
“没想到你们能走到这一步。”国师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得意，“可没用，你们做的这些，早就写在预言里了。”
他举起天机镜，镜面突然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所有人都觉得头晕目眩，像是站在原地打转。上官悦强撑着睁眼看过去，只见镜子里的画面一直在变，最后停在了铁壁关——城墙上着大火，城墙塌了一大段，李崇韬浑身是血，拿着剑跟敌人拼杀，最后被好几支箭射中，倒了下去。
而站在塌掉的城墙上，背对着她的那个人，穿着熟悉的衣服，发型也跟她一模一样——是慕容嫣！
（第四卷 第75章 乌苏公主 完结）
第七十六章 潜入边城
“得马上回铁壁关！
上官悦重伤未愈，却必须尽快返回铁壁关阻止预言中的悲剧。然而波斯国师封锁了所有道路，她们被困在王都。为打破僵局，上官悦决定冒险潜入国师控制的边城，寻找观星阁的弱点。与此同时，慕容姐妹之间的关系因天机镜的预言而产生微妙变化。而便在这时，一个更惊人的秘密浮出水面——国师手中的天机镜，似乎与上官悦的穿越有着某种神秘联系...上官悦扶着米拉公主的手，勉强站稳，脑子里全是铁壁关着火的样子，还有李崇韬倒下的那一刻——不行，必须赶紧回去，绝不能让预言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