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的轮廓在残阳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像一头被驯服的巨兽,伏在连绵的戈壁尽头。关墙上那面黑色的观星阁旗帜,在晚风里猎猎作响,旗面中央的银色狼头纹章,此刻竟像活物般,透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上官悦扶着芦苇丛的枯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肩头那道被毒箭划伤的伤口,明明已经敷了药,却在此刻隐隐作痛——不是皮肉的疼,是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像冰水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不过离开了十余日...”慕容嫣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手按了按腰间的短剑,目光死死盯着关墙下密集的波斯军营,“观星阁是如何做到的?铁壁关的守军少说也有三万,就算国师带了波斯军,也不可能这么快破城。”
哈桑站在一旁,手臂上的绷带还渗着淡红的血迹,是之前为了掩护他们突围时留下的。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波斯军营的布防,眉头越皱越紧:“不对劲。你看那些帐篷的排列,还有城墙上的守卫站位——不是波斯军的风格,也不是武朝的章法。”他指向城墙西南角,“那里设置了三个交叉火力点,正好覆盖下方的开阔地,这种布置...更像是刻意针对骑兵冲锋的。”
上官悦的心猛地一沉。哈桑说的这种“交叉火力点”,她在现代军事教材里见过无数次——那是典型的现代防御战术,利用不同方位的箭手或弩手,形成覆盖性攻击区域,让敌人无处遁形。这个时代的人,绝不可能想出这样的布防方式。
“观星阁里还有别的穿越者。”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上官悦想起之前国师手中的天机镜,想起赵瑾拿出的那块碎片,突然意识到,她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古代神秘组织,而是一个掺杂了现代力量的、更可怕的存在。
“先别想这些了,得赶紧潜进去看看情况。”乌苏达雅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铺在地上,“我之前在边城的时候,从哈桑将军那里见过铁壁关的密道图,城东有一条废弃的排水密道,是前朝修建的,现在应该还能用,入口在城外的枯井里。”
众人跟着乌苏达雅,绕开波斯军的巡逻队,在暮色完全降临的时候,找到了那口枯井。井口被杂草和碎石掩盖,拨开后,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哈桑先跳下去,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照亮,确认密道里没有积水,才让其他人陆续下来。
密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弯腰前行,墙壁上渗着水珠,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发出“滴答”的轻响。火折子的光很弱,只能照亮前方几步远的地方,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上官悦走在中间,左手扶着墙壁,右手紧紧握着慕容嫣塞给她的短弩——她能感觉到,现代的警惕本能还在,但那些关于“密道潜行技巧”的知识,却像被雾遮住一样,模糊不清。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终于传来了微弱的光亮。哈桑示意众人熄灭火折子,悄悄摸过去,发现密道的出口在关内一处荒废的宅院后院。出口被一块石板盖住,掀开石板,就能看到院内杂草丛生的景象——院墙塌了一半,几间土坯房的屋顶漏了洞,院子中央的老槐树上,还挂着半块褪色的武朝军旗残片。
“这里应该是之前的戍卒营房,后来因为地势低洼,容易积水,就废弃了。”上官悦低声解释,她之前巡查关防时来过这里,对地形还算熟悉。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了巡逻兵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声粗气的交谈——
“你说那上官悦,真的是江南逃婚来的绣女?”一个士兵的声音带着疑惑,“我之前跟她打过仗,她挥刀砍波斯人的时候,可比男人还狠,怎么看也不像绣女啊。”
另一个士兵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你懂个屁!观星阁的大人都亲口说了,那上官悦就是个骗子!什么会用妖术、会打仗,都是编出来的!人家正牌夫君都找上门了,拿着婚书和信物,证据确凿!”
“真的假的?那婚书长什么样?”
“我没见过,但听说是用江南的云锦做的封面,上面还有上官家的印章呢!那赵公子说了,上官悦当年是为了逃婚,才女扮男装来从军的,现在功成名就了,就想不认账了!”
后面的话,上官悦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逃婚的绣女?正牌夫君?这些荒诞的说法,竟然被观星阁编得有模有样,连“婚书”“信物”都造出来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原主确实是个普通驿卒,无父无母,根本没有什么江南的家世,更别说什么婚约了。
“这明显是观星阁的诡计。”慕容嫣扶住她的胳膊,语气坚定,“他们想败坏你的名声,让将士们不信任你,这样就能彻底掌控铁壁关。”
乌苏达雅点头附和:“没错,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李崇韬大将军。他是铁壁关的老帅,将士们都服他,只要他能站出来澄清,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哈桑却皱着眉:“恐怕没那么容易。观星阁既然敢这么造谣,肯定已经控制了李大将军,甚至...他可能已经出事了。”
这句话让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上官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将军府看看。那里有我和大将军约定的密室,万一他被软禁在府里,我们或许能联系上他。”
众人商议决定分头行动:慕容嫣和乌苏达雅去打探李崇韬的下落,同时联络铁壁关的旧部,确认哪些人还忠于李崇韬;哈桑留在废宅接应,防止被观星阁的人发现;上官悦则独自前往将军府,寻找密室,尝试与李崇韬取得联系。
夜色渐深,铁壁关内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偶尔打破沉寂。上官悦换上了一套从废宅里找到的粗布衣服,头上裹着布巾,扮成打水的杂役,借着阴影的掩护,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将军府,她的心越沉。往日里守卫松散的将军府,此刻竟像铜墙铁壁一般——门口站着四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观星阁武士,腰间别着弯刀,眼神锐利如鹰;院墙上方,每隔五步就有一个弓箭手,手里的弓拉满,箭尖对着下方;甚至府外的街道上,都有巡逻队来回走动,仔细盘查每一个经过的人。
上官悦绕到将军府的后院,那里有一处隐蔽的小门,是她之前为了方便出入,特意让人留的,只有她和李崇韬知道。小门被一把新锁锁着,锁上还带着寒光,显然是观星阁的人刚换的。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铁丝——这是她之前在现代学的小技巧,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转动了几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后院的景象和她离开时没什么变化——那棵老桂花树还在,石桌上还放着她没下完的棋,只是石凳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她轻手轻脚地穿过院子,来到书房窗外,贴在窗纸上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个熟悉的咳嗽声——是李崇韬!
上官悦心中一喜,轻轻敲了敲窗户,用的是她们之前约定的暗号:三下轻,两下重。
里面的翻找声停了,过了一会儿,窗户被悄悄推开一条缝,李崇韬的脸出现在缝隙后。他的头发花白了不少,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颧骨微微凸起,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左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受了伤。
“悦儿?”李崇韬的声音带着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真的回来了!快进来!”
上官悦钻进书房,李崇韬赶紧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书房里一片狼藉,书架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桌子上的文件散了一地,显然是被人搜查过。
“大将军,您受伤了?”上官悦看着他臂上的绷带,担忧地问。
李崇韬摆了摆手,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皮肉伤,不碍事。观星阁的人半个月前突然发难,控制了城门和粮仓,我想组织反抗,结果被他们偷袭,伤了胳膊,之后就被软禁在府里,只能待在书房和卧室,不能出去。”
他看着上官悦,眼神急切:“你这十几天到底去了哪里?波斯那边怎么样了?还有,外面传的那些关于你的谣言——什么江南逃婚的绣女,还有个自称你丈夫的赵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悦坐在他对面,把波斯之行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从米拉公主的秘密来访,到潜入波斯王都救国王,再到国师用天机镜显示铁壁关的“预言”,最后她们如何从边城的密道潜回来。
李崇韬听得脸色数变,尤其是听到“天机镜”和“穿越者”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的扶手,眼神变得深邃:“难怪...观星阁这次的动作这么大,原来他们的目标不只是铁壁关,而是整个时空...”
“那个自称我丈夫的赵公子,现在在哪里?”上官悦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李崇韬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被观星阁的人安排在迎宾苑,说是‘贵客’,派了专人保护。而且...这个赵瑾,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比如你喜欢喝桂花茶,睡觉的时候习惯靠左边,甚至知道你小时候掉进过井里,被一个老驿卒救了——这些事情,除了你自己,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上官悦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些事情,确实是原主的记忆,而且是非常私密的细节,连她刚穿越过来时,都花了很久才整理清楚。这个赵瑾,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能读取别人的记忆?还是说,他早就调查过原主的身世?
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个阴柔的声音:“李大将军,夜深了还在书房忙公务,真是辛苦啊。”
李崇韬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急忙起身,走到书架旁,用力推了推中间的一排书,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狭小的密室入口。“快进去!”他压低声音,“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是观星阁的范长老来了!”
上官悦钻进密室,李崇韬迅速把书架推回原位,刚整理好桌上的文件,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眼角上挑,手里把玩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佩,正是观星阁的范长老。他身后跟着的,竟然是之前“意外”身亡的钦差大臣!
上官悦躲在密室里,透过书架的缝隙,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象。她心中一惊——钦差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和范长老在一起?难道之前的“意外”,根本就是他们演的一场戏?
“范长老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李崇韬坐在椅子上,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范长老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随意翻了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听说上官将军已经回来了,本长老特来问候。毕竟,她可是我们观星阁的‘贵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阁主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范长老说笑了。”李崇韬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上官将军奉旨前往波斯,协助平定叛乱,现在应该还在波斯才对,何来‘回来’之说?”
范长老把玩着玉佩的手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李大将军,明人不说暗话。天机镜已经显示,上官悦就在铁壁关,而且就在将军府附近。你若执意要护着她,恐怕会惹祸上身啊。”
李崇韬放下茶杯,“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范长老这是在威胁本将?铁壁关是大武的边关,本将是朝廷任命的守将,不是观星阁的傀儡。上官悦是本将的副将,她为国征战,屡立奇功,岂是你们几句污蔑就能否定的?”
“污蔑?”范长老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李大将军不妨看看,这是赵公子提供的婚书副本,上面还有上官悦的亲笔签名。另外,赵公子还说,上官悦之所以女扮男装从军,就是为了逃避婚约。这些证据,难道还不够吗?”
李崇韬拿起婚书,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这签名一看就是伪造的,上官悦的字迹本将认识,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伪造的,不是大将军说了算。”范长老收起婚书,语气变得冰冷,“三日后,本长老会在校场公开审理此事,让赵公子和上官悦当面对质。届时,若是上官将军不敢出面,就等于承认了所有指控。到时候,大将军就算想护着她,也护不住了。”
说罢,他不再看李崇韬,带着钦差转身就走。书房的门被关上,外面传来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李崇韬等他们走远,才重新推开书架,让上官悦出来。“你都听见了?”他的脸色凝重,“这是一场鸿门宴,观星阁就是想逼你出面,然后趁机对你下手。”
上官悦点了点头,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必须去。”
“你疯了?”李崇韬急道,“观星阁明显是设好了圈套,你一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我知道是圈套,但我不能不去。”上官悦看着他,语气诚恳,“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清白问题。如果我不去,将士们就会相信观星阁的谣言,认为我真的是个逃婚的骗子,从此再也不会信任我。而观星阁,就会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掌控铁壁关的军权。到时候,别说阻止国师的阴谋,我们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必须去看看那个赵瑾到底是谁。他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私密事情,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秘密。说不定,从他身上,我们能找到对付观星阁的线索。”
李崇韬沉默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你不能一个人去,我会暗中安排飞云军的将士,在关键时刻接应你。”
接下来的两天,上官悦没有离开将军府,而是躲在密室里,通过李崇韬的亲信,悄悄联络飞云军的旧部。让她欣慰的是,飞云军的将士大多还记得她的恩情——黑石岭一战,她带他们突破波斯军的包围;黑风峡救阿依木,她身先士卒;平时训练,她从不搞特殊,和士兵们一起吃粗粮、睡帐篷。大部分将士都不信观星阁的谣言,愿意在三日后的校场上支持她。
慕容嫣和乌苏达雅也带回了重要情报。慕容嫣说,那个赵瑾确实住在迎宾苑,身边有十个观星阁的武士保护,而且他每天都会去街上的茶馆喝茶,看起来像个闲散的书生,但每次出门,都会有暗卫跟着,显然是观星阁在刻意保护他。
“更奇怪的是,”慕容嫣坐在密室里,压低声音说,“我听迎宾苑的杂役说,这个赵瑾根本不会武功,连骑马都要有人扶着,可观星阁的人对他却恭敬得很,甚至比对范长老还恭敬。”
乌苏达雅也补充道:“我和哈桑联络了一些铁壁关的旧部,发现观星阁内部似乎分成了两派。范长老代表的一派,想要抓住你,利用你的‘穿越者’身份;而另一派,似乎在保护赵瑾,还说赵瑾是‘关键人物’,不能受伤害。”
线索越来越多,却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上官悦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赵瑾的身份、观星阁的内斗、天机镜的碎片、现代穿越者的存在,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铁壁关的校场上就已经挤满了人。不仅铁壁关的将士们列队站在两侧,连城里的百姓也都赶来围观,大家都想看看这场“将军认夫”的闹剧到底是真是假。校场中央搭了一个高台,上面放着三张椅子,范长老和钦差坐在两侧,中间的椅子空着,显然是给赵瑾留的。
辰时整,上官悦穿着一身玄色的将军铠甲,在飞云军的护卫下,从校场的正门走进来。阳光洒在她的铠甲上,泛着冷光,她的腰间佩着那把从波斯人手中缴获的弯刀,步伐沉稳,眼神坚定。看到她来,两侧的将士们纷纷挺直了腰板,不少人还悄悄朝着她的方向行了个军礼——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无声地表达着支持。
“上官将军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原本嘈杂的校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上官悦身上。
高台上的范长老看到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上官将军,既然你来了,那就请上前来吧。这位赵公子声称与你有婚约,你却逃婚从军,今日当着全军将士和百姓的面,你不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悦没有上台,而是站在台下,目光平静地看向高台上那个穿着青衫的书生——他看起来二十多岁,面容白净,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像个温文尔雅的江南才子,一点也不像会编造谎言的人。
“这位公子,”上官悦开口,声音清亮,传遍了整个校场,“我与你素未谋面,何来婚约之说?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可有证据?”
赵瑾听到她的话,从高台上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他走到上官悦面前,深深一揖,语气带着一丝委屈:“悦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当年没有拦住你。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你当年为了逃婚,偷偷离家,我找了你整整三年,如今终于找到你,你怎么能不认我?”
他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张叠得整齐的婚书,还有一枚玉佩。婚书的封面是用云锦做的,上面绣着精致的鸳鸯图案,打开后,里面的字迹娟秀,还盖着两个红色的印章。玉佩是白玉做的,上面刻着一只蝴蝶,蝴蝶的翅膀上还刻着一个“悦”字。
“这是你我二人的婚书,上面有你和我的签名,还有双方父母的印章。”赵瑾拿起玉佩,递到上官悦面前,“这枚蝴蝶玉佩,是你及笄那年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说会永远带在身边,怎么现在不认识了?”
上官悦的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心脏猛地一缩——这枚玉佩,竟然和她现代世界的家传玉佩一模一样!她现代的母亲也有一枚这样的蝴蝶玉佩,是外婆传给母亲的,上面同样刻着一个“悦”字。这个赵瑾,怎么会有和她现代家传玉佩一样的东西?
“这玉佩...你从何处得来?”上官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压着心中的震惊,盯着赵瑾的眼睛。
赵瑾却以为她是想起了往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是我亲手给你戴上的,你怎么忘了?那年你及笄,我在你家的后花园给你戴上这枚玉佩,你还说,等我们成亲了,要把它传给我们的孩子。”
周围的人群开始议论起来,不少百姓看着上官悦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怀疑。上官悦知道,不能再让他继续编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问道:“赵公子,既然你说我们是未婚夫妻,对我了如指掌,那你应该知道我身上有什么特征吧?比如胎记、疤痕之类的。”
赵瑾似乎早有准备,他从容地回答:“你左肩有一处蝶形的胎记,是天生的;右膝有一道三寸长的疤痕,是小时候爬树摔下来,被树枝划伤的;还有,你睡觉的时候习惯抱着枕头,而且必须靠左边睡,否则会失眠。”
这些话一出,校场瞬间炸开了锅。连上官悦自己都震惊不已——这些特征,确实和她完全吻合!左肩的蝶形胎记是穿越过来后就有的,右膝的疤痕是原主小时候留下的,而睡觉靠左边、抱枕头的习惯,是她现代就有的,穿越过来后也一直没改。这个赵瑾,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些特征,只要细心调查,总能查到!”慕容嫣忍不住从人群中走出来,指着赵瑾,“你肯定是早就调查过上官将军,故意编造这些谎言来污蔑她!”
赵瑾却不慌不忙,他转向慕容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慕容嫣姑娘吧?悦儿曾在信中提到过你,说你是她在军中最好的姐妹,你们一起在落雁谷熬药,一起在黑风峡对抗突厥人,感情比亲姐妹还深。”
他又转向刚赶到的乌苏达雅,继续道:“这位应该是乌苏国的达雅公主吧?悦儿说,你是慕容姑娘的孪生妹妹,小时候因为突厥宫廷内乱,被送到了乌苏国,直到最近才和慕容姑娘相认。你们姐妹俩,一个温柔,一个果敢,真是让人羡慕。”
连这些最新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上官悦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看着赵瑾,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这个赵瑾,可能也是穿越者,而且,他可能认识她现代的家人。
范长老见状,赶紧趁热打铁:“上官将军,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你若再执迷不悟,就休怪本长老以‘欺君罔上、背信弃义’的罪名,将你拿下!”
上官悦却没有理会范长老,她盯着赵瑾,一字一句地问道:“赵公子,既然你说你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吧?还有,我最爱吃的东西,最讨厌的事情,这些你都知道吗?”
赵瑾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最爱吃的是江南的桂花糕,最讨厌的是虚伪的人,最大的梦想是...是相夫教子,和我一起在江南过安稳的日子。”
“错!”上官悦突然提高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愤怒,“我最大的梦想,从来不是什么相夫教子!而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穿越过来,从一个普通驿卒做到将军,经历了无数场战斗,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这些,你根本不知道!”
她转向两侧的将士和百姓,声音铿锵有力:“诸位将士,诸位乡亲!我上官悦从军以来,历经黑石岭之战、落雁谷抗疫、黑风峡救友,身上的伤疤有二十余处,每一处都代表着一场战斗!我若真是逃婚的绣女,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在战场上厮杀?我若想贪图富贵,何必拒绝朝廷的封赏,留在这艰苦的边关?”
校场中响起一片喝彩声,将士们纷纷举起武器,高声喊道:“我们相信上官将军!”“上官将军是英雄!”“杀了这个骗子!”
赵瑾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没想到上官悦会这么直接地反驳,而且还能调动起将士们的情绪。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看着上官悦,眼神里带着一丝痛心:“悦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功名利禄,比我们多年的感情还重要吗?你忘了我们小时候一起在江南的河边放风筝,一起在书房读书的日子了吗?”
这番话看似深情,实则恶毒——他故意提起“江南的日子”,就是想让众人觉得,上官悦是因为当了将军,忘了初心,才不认他这个“丈夫”。
就在这时,校场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米拉公主穿着一身波斯王室的服饰,在十几个波斯使节的护卫下,快步走了进来。
“我可以证明上官将军的清白!”米拉公主的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范长老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米拉公主会突然出现:“波斯公主,此事是我武朝内政,与贵国无关,你何必多管闲事?”
米拉公主却不理会他,她走到校场中央,从怀中取出一封用波斯王室火漆封口的信件,高高举起:“上官将军在波斯期间,不顾个人安危,潜入波斯王都,救了我父王的性命,还阻止了国师穆萨德的叛乱阴谋。我父王特意写了这封信,证明上官将军的功绩和清白。这样一位为了两国和平不惜牺牲自己的英雄,怎么可能是背信弃义的逃婚者?”
她将信件递给身边的波斯使节,让他翻译成武朝话,念给众人听。信中详细描述了上官悦如何与慕容姐妹、乌苏达雅合作,如何刺杀卧底的侍卫长,如何在御花园与国师对抗,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上官悦的感激和敬佩。
范长老的脸色变得阴沉,他还想反驳,却被赵瑾拦住了。赵瑾看着上官悦,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悦儿,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就算你不认我,也不能编造这些谎言来污蔑我吧?”
“我没有编造谎言!”上官悦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赵瑾,虽然知道她的很多私密事情,但他的动作、眼神,都透着一股刻意的“表演感”,尤其是在提到“江南往事”时,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早就背好的台词。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她突然出手,快如闪电,右手成爪,直取赵瑾的咽喉!她的动作太快,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连赵瑾自己都愣住了。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赵瑾咽喉时,赵瑾突然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动作迅捷,手腕翻转,竟然使出了一招标准的现代格斗术“格挡反击”!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自称“不会武功”的江南书生,怎么会使出这么专业的格斗技巧?
“好身手!”上官悦冷笑一声,收回手,“赵公子,这等武艺,岂是江南书生能有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赵瑾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知道自己露馅了。他猛地撕开外面的青衫,露出里面黑色的观星阁服饰,腰间还挂着一块天机镜碎片!
“上官悦,你果然聪明。”他不再伪装,脸上的温和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狠厉,“不过,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他举起手中的天机镜碎片,声音带着一丝狂热:“认识一下吧,我是观星阁的少主,也是...来自未来的时间警察。”
“时间警察?”上官悦心中巨震,这个名词她只在现代的科幻小说里见过。
赵瑾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你的穿越不是意外,而是天机镜选择的结果。它选中你,是因为你有修复时空的能力——你体内的基因,能与天机镜的能量产生共鸣,让分裂的时空碎片重新聚合。”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但我发现,修复时空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彻底消除所有‘时空异常点’,包括你这个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穿越者。只要杀了你,时空就能恢复正常,观星阁也能掌控所有的时空力量!”
他手中的天机镜碎片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上官悦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心脏,体内的血液像是要沸腾起来。她知道,这是碎片的能量在影响她的身体。
“住手!”慕容嫣和乌苏达雅同时出手,慕容嫣的长剑直刺赵瑾的胸口,乌苏达雅的短刀则攻向他的手腕,想要夺下碎片。
但就在她们的武器快要碰到赵瑾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她们弹开,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渗出了鲜血。
上官悦强忍疼痛,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天机镜碎片。就在她的碎片与赵瑾的碎片隔空相对时,两股力量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将整个校场都笼罩在其中。
在光球的中心,上官悦看到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白色的墙壁,银色的仪器,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子正在操作一台复杂的机器。女子的侧脸对着她,眉眼间的轮廓,竟然和她现代世界的母亲一模一样!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转过头,对着光球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妈...妈?”上官悦喃喃道,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赵瑾也看到了这个画面,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是她...你怎么会是她的女儿...”
话音未落,光球突然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将所有人都震倒在地。尘土弥漫,待烟尘散去,校场中央的赵瑾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他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
“上官悦,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下次见面时,你会做出选择——是拯救这个时空,还是拯救你自己的母亲...”
上官悦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个女子的笑容。为什么那个女子会和她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她和观星阁,和天机镜,到底有什么关系?
夕阳重新升起,洒在混乱的校场上,却照不亮上官悦心中的迷雾。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四卷 第77集 认夫风波 完结)
第78集《将军生疑》内容提示:
风波暂平,但李崇韬对上宫悦的身份产生严重怀疑。与此同时,铁壁关内接连发生诡异事件,所有证据都指向上官悦通敌。为自证清白,上官悦不得不冒险与观星阁的“内应”接触,却意外发现一个惊天秘密——李崇韬与观星阁之间,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