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安州最大的酒楼望江楼被林火包了下来。
一场名为“安州未来发展茶话会”的宴席,邀请了城内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士绅、富商。
气氛有些诡异。
酒楼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披着铁甲、手持长刀的士兵,一个个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酒楼内,林火坐在主位,笑呵呵地请大家喝茶。
在座的没一个是傻子,都知道这是鸿门宴。
林火拍了拍手。
立刻有士兵抬着几个盖着黑布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诸位。”
林火站起身,“我知道大家对我林某人有些看法。”
“觉得我粗鄙,不讲规矩,上来就打打杀杀。”
“但规矩是用来保护人的。”
“以前的规矩,保护不了你们。”
“北狄人来了该抢还是抢,该杀还是杀。”
“现在我来了。”
“我林火就是安州的新规矩。”
他猛地掀开第一个箱子上的黑布。
箱子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锭。
“这是抄没胡涟的一部分财务。”
“我用它招募了五千士兵。”
他又掀开了第二个箱子。
里面是一堆奇形怪状的钢铁零件。
“这是我让人打造的新式农具,叫曲辕犁,耕地效率比现在的犁高三倍不止。”
“还有这个叫水力纺纱机,一台机器顶得上二十个熟练纺织工。”
在座的商人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们可能不懂军事,但他们懂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钱!
数不清的钱!
林火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掀开了最后一个箱子。
箱子里,是一排黑乎乎的铁管子,旁边还有一堆小铁球和纸包。
“这个是我用来打退北狄人的东西。”
他拿起一根铁管,熟练地装填、夯实,然后对准窗外。
“大家看好了。”
他扣动扳机。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酒楼都晃了三晃。
所有人都吓得缩起了脖子,几个胆小的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这就是我的规矩。”
林火将还在冒烟的火铳扔回箱子里。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当然,我林火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和大家做一笔生意。”
“我需要钱,需要粮食,需要人手,来把安州打造成一座真正的钢铁堡垒。”
“而你们可以入股。”
“我成立一个安州发展商会。”
“你们出的钱、粮、人,都算股份。”
“以后无论是新式农具还是纺织机,甚至是更赚钱的东西,商会都有优先经营权。”
“赚了钱,大家按股份分。”
“当然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
林火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只是安州城小,资源有限,总得优先供应给自己人,对吧?”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胡萝卜加大棒。
要么上船一起发财,要么被当成敌人,死在岸上。
王爷赵峥也坐在席间,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本想趁机在林火的体系里安插自己的人,可林火这一手,直接把所有人都绑上了他的战车。
“林将军,这商会人员构成我看……”
林火直接打断他:“王爷,我知道您关心安州发展。”
“但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比如这新式农具的推广,纺织机的建造,都需要懂行的人。”
“您的人我肯定会安排妥当,比如负责监督一下账目或者管理一下仓库,都是清闲体面的活计,您看如何?”
赵峥被噎得说不出话。
监督账目?
管理仓库?
这不就是被彻底架空了吗?
他看着周围那些士绅富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他知道,大势已去。
在绝对的武力和巨大的利益面前,他这个空头王爷,毫无分量。
……
就在安州城内暗流涌动之时。
南院大王,耶律雄,已经集结了五万精锐。
他的行军大帐里。
“安州的地形西靠群山,东临大河,只有南北两条路可供大军通行。”
“呼延灼就是蠢死的,他以为几千骑兵就能冲开一座坚城。”
一名斥候跪在下方,满脸风霜。
“大王,我们抓了几个从安州逃出来的南人。”
“他们说那个林火会妖术,能召唤天雷,声音像打雷一样,然后我们的勇士就成片地倒下,身上全是血洞。”
帐内其他将领一阵骚动。
“妖术?”
耶律雄冷笑一声,从旁边拿起一颗砸扁的铅弹,这是他从呼延灼的尸体上找到的。
“这不是妖术,这是一种我们没见过的武器。”
“传令下去,斥候营扩大十倍,渗透进安州周围百里。”
“我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多少那种会打雷的武器。”
“他们的粮食从哪来,兵源从哪来,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大军缓行每日只进三十里,安营扎寨,务必深沟高垒,严防偷袭。”
“告诉所有人把这次当成我们与南朝的决战来打。”
“谁敢轻敌,我第一个砍下他的脑袋!”
耶律雄的命令,如冰冷的钢铁,迅速传遍全军。
一支比呼延灼部更加庞大、更加谨慎、也更加致命的军队,正缓缓向安州逼近。
……
张瑾要走了。
安州城的城门外,车马已经备好。
林火亲自来送。
两人并肩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
“林将军保重。”
张瑾先开口了。
“大人,一路顺风。”
林火回答。
张瑾压低了声音。
“老夫回京会如实上奏。”
“给丞相的奏章说你拥兵自重是个天大的刺头,但他现在动不了你。”
“给陛下的密奏说你是国之柱石是未来的希望。”
“两条路都给你铺好了。”
“一条是割据一方的枭雄,一条是中兴名臣的孤臣。”
“怎么选看你自己。”
“老夫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无论哪一条,护好公主和陛下,日后给他们留条活路。”
“陛下是这个天下,最后的体面。”
林火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这位老人花白的头发,和眼中的血丝。
“我林火,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
他对着张瑾,深深一揖。
“但今天我敬你。”
“我答应你只要我林火在一日,公主殿下便安然无恙。”
张瑾笑了,笑得很欣慰。
他拍了拍林火的肩膀,转身走下城墙。
“还有一件事……”
张瑾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北狄的南院大王耶律雄领兵五万,已经出发了。”
“此人是北狄第一智将,用兵稳健,远非呼延灼可比。”
“你自己多加小心。”
马车缓缓启动,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林火站在城头,久久未动。
他的手,按在冰冷的城砖上。
耶律雄?
五万精锐?
他的嘴角,反而向上扯了一下。
来得好。
正好拿你们,试试我这一个多月打造出来的,真正的钢铁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