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颜雨伯这位公安部大佬,第一个从这荒诞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他看着李凡那副无赖样,忽然就笑了,笑得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还能说什么?
    这小子说的,他妈的还真是事实!
    抓人、杀敌,他在行。
    可这后面的外交斡旋、国际扯皮、资产清点、人员安置……
    哪一件不是需要无数个部门协调,开无数个会议才能敲定的事?
    让李凡来干,那不是杀鸡用牛刀,那是让战斗机去耕田!
    “你这个小滑头……”颜雨伯指着李凡,点了点,最终那根手指头还是无奈地放下了。
    他转过身,看着那片已经彻底乱了套的边境线,以及身后那一双双等待着指示的眼睛,整个人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沉稳与决断,再次回归。
    “行了!这里交给我们。”
    颜雨伯当场表态,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你先回省厅,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我来负责跟缅北官方交涉和善后!”
    “得嘞!”李凡瞬间立正,脸上的无赖样一扫而空,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有了领导这句话,他自无不可,转身就准备开溜。
    可刚走两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在人群中一扫,最后落在了同样一脸懵逼的马鸿熙身上。
    李凡几步走了过去,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勾住了马鸿熙的肩膀,哥俩好地把他拉到了一边。
    “老马。”李凡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有件事儿,得跟你说声对不住。”
    马鸿熙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戏里,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啊?啥事?”
    李凡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那辆新买的折叠自行车……我给骑缅北去了。”
    马鸿熙一愣,没反应过来。
    只听李凡继续说道:“中途出了点意外,没能带回来,就算是……为国光荣牺牲了!回头我让张厅给你报销一辆新的,顶配!”
    马鸿熙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睁大了。
    自行车……
    牺牲……
    报销……
    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盘旋、碰撞,然后猛地串联在了一起!
    “卧槽!!!”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从马鸿熙的喉咙里喷薄而出,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位向来沉稳刚毅的刑侦总队长,此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一把推开李凡,指着他的鼻子,那张憋屈了两天的脸涨成了酱紫色,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手指头都在哆嗦。
    “是……是你个狗日的!!!”
    李凡看着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非但不怕,反而脸不红气不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老马,放平心态,格局打开!”
    “你虽然失去了一辆自行车,但换来了整个诺卡集团的覆灭,换来了五百多名同胞的自由!”
    “你那辆车,牺牲得重于泰山,它的精神,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我他妈……我……”
    马鸿熙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想骂人,却被李凡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给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的自行车比五百多条人命还重要?
    他憋了半天,一张脸由酱紫变成了猪肝色,最后又变成了哭笑不得的惨白,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泄了气。
    “行……算你狠……”马鸿熙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没事了,知道是你干的,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天知道他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
    “哦?”李凡反倒惊讶了,“不至于吧?就一辆自行车。”
    “怎么不至于?!”
    马鸿熙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又激动了起来,“我堂堂一个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总队长!新买的自行车,就停在省厅大院里,在我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他妈这么没了!”
    “我把整个省厅翻了个底朝天,连厕所都掀了!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连个鬼影子都没拍到!我还以为厅里出了什么江洋大盗,专门来打我们警方的脸!”
    “我这两天一闭上眼,就是我那辆亮银色的碳纤维车架!我睡得着吗我?!”
    看着马鸿熙那副抓狂又憋屈的模样,李凡终于良心发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
    “咳,那什么……抱歉啊老马。”
    李凡瞅了眼远处,颜雨伯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各小组分工明确,押解犯人的,安抚受害者的,与缅北军方隔空喊话的……
    一切都井然有序。
    他彻底放下心来,跟着还在为自己那辆“牺牲”的爱车而碎碎念的马鸿熙,上了一辆越野车。
    引擎发动,车辆很快便汇入返回省厅的车流中,扬长而去。
    清晨八点。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舟车劳顿,车辆终于抵达了彩云省省公安厅。
    马鸿熙带着李凡,先去食堂吃了顿热气腾腾的早餐。
    熟悉的米线,熟悉的味道,让刚刚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李凡,感到一种久违的、回归人间的踏实感。
    吃完早餐,马鸿熙又亲自带他去了厅里的招待所,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
    “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