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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先为不可胜

    “难易是相对的。”

    马良并未在意质疑,自然应声。

    “关隘之所以称之为关隘,因其坐落于人马能通行的道路上。”

    “彼处有三座关,便意味着至少有三条道路。”

    “而守军不得不分兵三处。”

    “兵法云: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故三关到底能不能攻取,须视守军如何设防,再做打算。”

    说完,马良才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说话之人。

    只见此人年纪轻轻,却满手老茧,兼之体格精壮。

    一看就是自小打熬武艺的。

    麋威见状,上前介绍道:

    “天水冀县姜维,字伯约。先考为天水郡功曹。颇有武略。”

    “因劝谏宗族归正有功,最近被陛下除职为羽林郎,今在我麾下效力。”

    言罢,示意姜维主动给新任尚书令递上名刺。

    姜维虽然照办,但一脸扭捏道:

    “马令君明鉴!维区区手下败将,不敢在麋昭汉面前称道武略!”

    马良闻言挑了挑白眉。

    瞬间就猜到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姜维,又看了一眼默默跟在麋威身后的诸葛乔。

    忽而抚掌笑道:

    “可惜我儿尚年幼,不然也该让他到师善麾下效力。”

    “如此,将来起步就是个郎官啊!”

    麋威知道对方在打趣,只是莞尔。

    唯独一笑之后。

    想到最近陆续转入尚书台当郎官的马谡、潘秘、费祎。

    继而又想起这几年结识的季汉英才。

    关平、关兴、潘秘、习宏、向宠、费祎、王平、马忠、马谡、张嶷,马岱,包括老一辈的潘濬、张裔、杨仪、孟达……好像都因为跟自己有了交集,走上了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本该投敌的没有投敌,如潘氏父子、习宏一家。

    本该蹉跎的没有蹉跎,如张裔、杨仪。

    就连本身就能大放异彩的,如今也提早了数年走到了合适的位置上,如费祎、向宠、王平、马忠、张嶷。

    哪怕一度“社死”的孟达,最近也因为陇右战功,得以转入尚书台为郎。

    虽然彻底丧失了兵权,但好歹有了实职,不失前途。

    这么一想,老刘特意将姜维塞给自己,莫不是也打算让自己将他好好升级改造一番?

    若放在两三年前,麋威肯定要惊呼一声老刘又高估我了。

    不过时过境迁。

    他如今心态早已不同。

    高不高估已经无所谓。

    反正只要大腿们都成长起来,往后不都是一起受益?

    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有本事改造谁。

    大腿们之所以能成长起来,是因为人家本身就有天赋。

    自己不过是占了预知历史的便宜,适逢其会推了一把手。

    所以。

    该往哪个方向推一推姜维呢?

    想到这,麋威忽而开口问道:

    “伯约,若你为江夏太守,当如何替大将军(关羽)北取义阳三关?”

    姜维虽然不解其意,但他素来好军略,下意识盯着地图思索起来。

    不过片刻,便有了想法:

    “三年前大将军第一次北伐襄樊,陆浑、梁、郏山中群盗皆遥相呼应。”

    “如今大将军虎踞襄樊已有两载,想来跟彼辈有所联络。”

    “何妨以粮谷布帛利诱其出山,南下牵制魏军?”

    此言一出,满座皆哄笑。

    纷纷嗤笑姜维不知地理,纸上谈兵。

    姜维顿时脸色通红,急道:

    “我一个陇右人不熟悉荆州、中原地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可笑的!”

    “况且今日你我皆对着地图推演战术,谁不是纸上谈兵?”

    马良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然后对姜维解释道:

    “陆浑、梁、郏之众虽藏于山中,但其地望在河南、颍川,皆为中原腹地。”

    “彼处曹魏精兵悍将云集,能臣干吏无数。”

    “如豫州刺史贾逵贾梁道,汝南太守满宠满伯宁,颍川典农中郎将徐邈徐景山等等,皆一时之杰也。”

    “试问一群食不果腹的饥民,落到平地上,如何匹敌曹魏步骑正卒?”

    “实际上,关将军虽有联络众帅,却只图他们牵制当地曹魏官兵,使之不便支援南阳罢了。”

    “根本不指望他们去攻城略地,更别说南下远行至江夏!”

    随后马良又给众人详细介绍了敌境内的人情军情。

    皆是这两年关羽派遣斥候细作所探所得。

    姜维见他有理有据,虽然羞愤不已,却也不得不服。

    而麋威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言。

    一直等到散席之后,才走到垂头丧气的姜维身旁,道:

    “方才席间你说自己不熟悉地理,如今马令君已经讲解透彻,你何不重新梳理思路,重新规划攻取三关的方略?”

    姜维见他旧调重弹,顿时明白这位“麋昭汉”有意考校自己。

    虽说他从不畏惧与人论兵。

    但也要看对方是谁。

    比如眼前这位。

    自己两次惨败于他手下,哪还敢高谈阔论?

    “这就不敢了?当初百骑直趋我将旗的勇气何在?”

    姜维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呵,区区激将法……

    “知道当初为什么输给我吗?”

    姜维猛然扭头,双眼瞪得如铜铃。

    麋威淡笑道:

    “我观你用兵,多好弄险。”

    “若遇上一个行事粗疏的对手,你的悍勇或能出奇制胜。”

    “可一旦对手是个心思慎密,擅长规划的的宿将,你便容易吃亏,甚至弄巧反绌。”

    麋威说着,脑海中很自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邓艾。

    正如诸葛亮的宿敌是司马懿一样。

    姜维这辈子的最大对手,就是邓艾。

    虽然后者以“偷渡阴平”为后世三国迷熟知。

    但在正史中大多时候,邓艾反而是个擅长料敌先机,谋定而后动的慎密型将领。

    在邓艾出镇雍凉之前,姜维北伐还时不时有所斩获。

    可一旦邓艾来了,姜维便屡屡折戟,难得一胜。

    最后实在没办法,不得不冒了这辈子最大一次风险。

    然后收获了这辈子最大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惨败。

    究其原因,便是姜维这一套喜欢冒险的打法,最怕遇到邓艾这种慎密稳重型的对手。

    一击不中,必有反噬。

    堪称天克姜维。

    不知那位据说有些结巴的曹魏末代征西将军,今在何方?

    姜维现在当然还不知道邓艾是谁。

    他听到麋威的说法,下意识回忆跟对方两次交手。

    还真是两次都栽在“弄险”之上!

    如果说第一次还因为轻敌。

    那第二次真就本性使然了。

    于是一时忘了羞耻,好奇请教道:

    “若遇上这种对手,该如何确保胜利?”

    麋威摇头道:

    “无法确保。”

    “吴孙子说,胜利可以预测,但不可强求。”

    “为将者,只能先设法让自己不可战胜,然后再去把握战胜敌人的机会。”

    “古之名将,无不如此。”

    “区别在于有人更擅长把握胜机,所以看起来能征善战。”

    “而有人把握机会的能力弱些,看上去更擅长防守。”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无法确保自己必胜,只能确保自己不被战胜。”

    又指着姜维道:

    “你的天赋在于把握胜机,你的弱点在于忽视‘先为不可胜’。”

    “若不扬长避短,你今后之败,只会十倍百倍于去年,还望察之,慎之。”

    言罢,追上等候一旁的马良,亲自送对方离去。

    而姜维犹在原地发愣,直到仆人来清理酒席,方才醒来。

    微微吸气,见左右除了仆人再无他者,便悄悄对着麋威离去的方向长拜三下。

    哪知刚刚起身,便听到身后有人呼喊他的名字。

    尴尬回头一看,原来是麋威的书佐诸葛乔。

    对方递来一迭色泽淡黄的怪纸,上面写满了字。

    “这是方才马令君所言述的地理人情,不妨参考。”

    言罢,诸葛乔揖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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