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空门和尚闻言,立刻展开榜单,清了清嗓子,竟是从榜单末尾开始念起:“地榜第五百位,乃是……”
他刚念了个开头,站在人群中的了铁眉头微蹙,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方丈空应大师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似乎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
了铁心中顿时了然,暗叹一声:“唉,空门师叔也真是……方丈明明最关心了因佛子的排名,他怎么就从最后念起了,这不是让方丈干着急吗?真是……!”
心念电转间,了铁立刻越众而出,对着空门和尚躬身一礼,声音清朗地说道:“空门师叔,您一路疾驰归来,想必已是劳累,不如由弟子代劳,为您宣读这地榜排名如何?”
空门和尚正念到“地榜第三九十七位……”,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就要摆手:“不碍事,师叔我……”
“空门师弟。”一直沉默的空应方丈忽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了铁师侄说得在理,你奔波辛苦,便让他来吧,你也好歇息片刻。”
空应发话,空门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将那卷赤榜递给了了铁,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能尽全功的遗憾。
了铁恭敬地接过榜单,不敢怠慢,目光自上而下迅速扫过,当他的视线掠过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号,最终定格在第九十九位那一行时,眼中顿时精光一闪,胸膛也不自觉地微微挺起。
他深吸一口气,运起丹田内力,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洪亮地传遍了整个演武场,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昂与自豪:
“地榜第九十九位!南荒大无相寺佛子——了因!”
他特意在此处略作停顿,感受着四周骤然汇聚而来的无数灼灼目光,这才继续朗声宣读,每一个字都如铁石坠地,铿锵有力:
“一腿横压,十三圣子筋骨尽折;摩诃指落,九长老与第十一长老皆受重创。
其后携青灯霜眉静心师太,转战东亭外峰之巅!
以一己之力,独对第三长老、第八圣子两大高手,竟丝毫不落下风。
般若掌出,劲若惊涛,气卷八方;
无相劫指再展锋芒,第八圣子一臂应声而断。
终至掌定乾坤——
与第三长老对掌之间,至阳至刚的掌力贯体而入,震断其全身经脉,胸骨尽碎,五脏俱焚,毙命于峰顶乱石之间!”
了铁念至此处,声音愈发高亢,目光扫过全场震惊的僧众,最后铿锵有力地念出后面的备注:
“此战注明:情魔道第八圣子,修为无漏境前期;第三长老,修为无漏境后期!榜单由玄机阁秉笔使,慕容知白核定!”
他话音落下,演武场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阵阵难以抑制的惊叹之声。
空应方丈眉头微皱,沉声道:“肃静!”
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喧哗。
众僧一时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了因佛子取得如此战绩,分明是扬名的大喜事,空应方丈为何反而显得不悦?
还是了铁最先反应过来,他心念电转,上前一步,对着空应方丈躬身道:“方丈师伯,弟子斗胆揣测,您可是觉得...玄机阁给予佛子的排名,略有偏低?”
空应方丈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但神色依旧沉凝。
了铁见状,心中更加肯定,继续解释道:“师伯明鉴。那情魔道第八圣子与第三长老,虽修为高深,却并未名列地榜之上。玄机阁排定名次,素来严谨,对于击败这等‘榜外’高手的战绩,评定时会趋于保守,不敢贸然给予过高排名,以免引来非议。”
闻听此言,空应方丈的脸色稍霁,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了铁趁热打铁,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十足的信心说道:“况且,旁人不知晓了因佛子的真实实力,难道我等还不清楚?这地榜九十九位,不过是个起点,区区虚名罢了!以佛子之能,若真有心在这地榜之上争上一争,这排名,还不是如探囊取物,转眼间便能扶摇直上?”
空应方丈这才缓缓点头,面上沉郁之色尽去,恢复了平日的古井无波。他侧首对一旁侍立的空门和尚吩咐道:“空门师弟,将佛子的地榜排名,及其战绩,详细回禀寺内。”
空门和尚连忙合十应道:“是,方丈师兄。不过……这地榜榜单,在南荒之地亦有售卖,寺内想必此时也已得知消息……”
空应方丈冷哼一声,打断道:“让你怎么做,便怎么做。”
空门和尚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言,连声应下:“是是是,师弟明白,这就去办。”
空应方丈吩咐完毕,似乎准备离开。
但他刚迈出一步,身形却微微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停在原地,眉头再次缓缓蹙起。
在一阵犹豫之后,他终究还是转回身,对着尚未离开的空门和尚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还有,传讯之时,记得附上一句,问问寺内……如今可否抽调得出几位高僧……前来东极一趟。”
众人闻言,面上皆露出不解之色。
只有一位始终默立在空应身后的大和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他并未当场言语,只是随着空应一同离开了演武场。
待二人回到方丈禅房,掩上房门,隔绝了外界声响,那大和尚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师兄,你……可是怀疑了因佛子他……已然……”
他话语微顿,似在斟酌用词,终是沉声道:“中了魔门的暗算?”
此话一出,禅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若是让外面那些僧众听见,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空应方丈听闻此问,脸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只是那凝重之意又深了一层,他缓缓颔首。
“自东亭山启程返回本寺,一路疾驰,也耗费一十八日。回寺至今,又过了十五日。”
他叹息一声,目光锐利地望向对方:“约莫十日之前,值守佛子禅院外的弟子曾来报,说送斋饭的弟子几次在门外隐约听得禅房内传来压抑嘶吼——那声响……绝非平常打坐入定所能发出,倒像是……在极力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或是……躁动。”
空应方丈的眉头越皱越紧:“那弟子心中不安,曾大着胆子在门外询问佛子是否安好,谁知……竟被了因佛子厉声斥退,言辞凌厉暴躁,与平日温润沉静判若两人。那弟子回来时面色惨白,只说佛子当时的气息……骇人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老衲得知此事后,亲自前去探视。隔门与之交谈,虽未再闻嘶吼,但其言语间那份难以完全掩饰的焦躁与戾气,却逃不过老衲的感知。”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这般心浮气躁,戾气深重,绝非寻常闭关应有的状态,倒更像是……修行出了极大的岔子,乃至有走火入魔之象。我恐佛子是当日力战两名无漏境魔头时,看似胜了,实则被某种阴损歹毒的魔功所侵,隐患直至今日才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