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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春闱记:直臣之刃

    荣禧阁,成德帝和恒王卫熙宁正在对弈。

    棋子落盘,声如裂帛。

    恒王执黑子,连夺三城,成德帝却不动声色,反手一子敲在天元,星斗骤然生变。

    卫熙宁皱眉道:“退则失势,进则陷局,皇兄这一手围魏救赵,让臣弟措手不及。”

    成德帝轻抿一口茶水,目光未离棋枰:“熙宁,你攻得太急了,过刚易折。”

    恒王低头凝视棋局:“皇兄运筹帷幄,布局精妙,臣弟棋艺不济,甘拜下风。”

    成德帝微笑道:“你哪里是棋艺不济,是心太急。”

    恒王叹了一口气:“我是担忧春闱案,还有那个直来直去的林孝扬,倘若处理不好,最后的烂摊子还不是皇兄来收拾。”

    成德帝放下茶盏,指尖轻点天元之位:“林孝扬虽然有些不懂得变通,却是一把利刃,用得好,便能削平乱枝。春闱弊案牵连甚广,有人盼他这把刀砍出一条血路,也有人等着他失手跌落尘埃。”他抬眼望向窗外浮云,“朕不信刚直会亡,只怕聪明人太多,反倒把局走死了。”

    “皇兄高瞻远瞩,臣弟受教了。”

    “你呀,自小在我们兄弟中是最有悟性的,就是没把心思放在朝政上,总想着游山玩水、舞剑自娱。”

    “游山玩水至少能得个心明眼亮,舞刀弄剑亦能换来一身健朗。”恒王轻笑着,指尖拂过棋面残局,“皇兄日理万机,也该放松放松,多欣赏外面的春景。”

    成德帝望着檐角斜飞入云,忽然一笑:“春景年年相似,局中人却各怀心事。林孝扬两日后便要提审几位考官,朕倒想看看,这把直臣之刃,能劈开多少暗帷。”

    “看看,我和皇兄谈赏春游玩,皇兄却念着朝堂风雨,呵呵……”

    这时候,内侍来禀报,说是林孝扬求见。成德帝抬手轻挥,示意传召。

    过了一会儿,林孝扬大步而入,袍袖带风,跪地叩首:“臣参见陛下,参见恒王殿下。”

    成德帝打量他片刻,说道:“免礼。这么急来见朕,可是春闱案有了新进展?”

    林孝扬起身,神色严肃:“回陛下,臣的部下发现了一个重大疑点,事关紧要,特来禀明。”

    “什么疑点?”

    林孝扬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木盒子,双手呈上:“这是在贡院外三花巷一间文房铺子里搜出来的,请陛下明示。”

    成德帝示意内侍接过木盒,木盒被打开,里面叠着一张帛书,内侍把帛书取出,呈给成德帝。

    成德帝缓缓展开帛书,目光一凝,“驰儿……”

    恒王见承德帝脸色大变,忙问道:“皇兄,又出了何事?”

    成德帝把帛书递与恒王:“你看看。”

    恒王接过帛书,扫过字迹,瞳孔骤然一缩:“这是……怎么把三皇子卷进来了?”

    成德帝对林孝扬说道:“林爱卿,东西我收下,你下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林孝扬身体一滞,他对成德帝的态度感到不解,却只好躬身领命:“臣,遵旨。”他退出殿外,背影如松。

    殿内一时寂静。

    恒王说道:“皇兄,我这就回去把三皇子带回府中问话,倘若他真的乱来,我就以皇叔身份,先替您抽这个侄儿几鞭子,然后再把他送去治罪。”

    成德帝抬手制止,目光仍停留在那帛书之上,指节微微发白,“不必。此事若牵连皇室,便不再是查案,而是动摇国本。”

    他缓缓合上帛书,声音低沉如钟:“朕信驰儿尚不至此,更信天下人还未瞎到颠倒黑白的地步。”

    恒王凝望着兄长的侧影,忽然觉得那肩背依旧挺直,却已透出几分孤绝的疲惫。

    ……

    夜深了,林孝扬独坐在刑部集思斋里,案上卷宗堆积如山。烛火明明灭灭,映照着他眉宇间的沟壑。

    他凝视着帛书拓本,指尖轻轻抚过纸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沈沉雁敲门而入,“大人,圣上怎么说?”

    林孝扬闭目良久,方才开口:“圣上什么都没说,他把帛书压下去了。”

    沈沉雁说道:“莫非圣上相信景王殿下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查了便知道。不过,我们现在只能从其他人身上查起。”

    林孝扬知道,皇帝不信清白,只信分寸。帝王家的事,一动便是风雷,皇上要的是江山稳如磐石,而非真相水落石出。

    自己只能步步为营,把握好这个分寸,既不能让皇上丢面子,朝堂大地震,又不能纵容奸佞逍遥法外。

    听林孝扬这么一说,沈沉雁沉默不语。

    林孝扬说道:“刘承畴和其他六名考官的府邸搜查结果如何?”

    沈沉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把刑部委派的差役分成七队,分别于子时同步行动。刘承畴府中查出黄金二百两,另有舜东田契两张,款迹可疑;他昨夜前往太师府,与魏太师密谈一个时辰才出来。

    “其余六人,有三人查出收受商铺干股,一人藏有前朝禁书,最后一位御史台供出曾向宫中递过密折。

    “侍讲学士张维怀家中搜出与端王往日书信三封,内容多涉朝会议题,有一封信函里面提到“春闱可托”四字,字迹隐晦,已命人拓印存档。

    “另外,张维怀昨夜曾密会礼部主事徐明善,二人在城南太白楼独处逾一个时辰,席间所饮之酒皆被更换,小二指认徐明善曾独自离席半刻。已暗中提审太白楼掌柜与当日值房仆役,他们的言辞多有遮掩,恐事涉机密。

    “张维怀今早称病未去上朝,府门紧闭。此人与礼部要员私晤频繁,不可不察。”

    林孝扬点头道:“你办得好!张维怀越是避而不见,越说明心里有鬼。立即封锁他的府邸,调阅他近三年所呈奏章与礼部公文往来。那三封书信务必速送翰林院比对笔迹,尤其是‘春闱可托’四字,查清是否暗藏夹带。

    “徐明善即刻拘押,太白楼那半刻离席,或许正是传递消息之时。酒中若被做手脚,必有掩盖之意。沈大人,此事不宜声张,但动作要快,天亮前我要看到口供。”

    “是。”沈沉雁领命退出。

    林孝扬独自立于窗前,夜风卷起案上的纸面,不禁喃喃自语:“圣心果然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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