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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碟文学 > 三更鼓:金陵六扇门迷案 > 第五章 蛛丝马迹

第五章 蛛丝马迹

    祭坛的硝烟尚未散尽,皇城司衙署内已是一片肃杀。被俘的“菩提使叁”及其党羽被分别关押在特制的刑房中,严加看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金疮药混合的刺鼻气味。

    顾惊弦亲自坐镇审讯。他没有急于用重刑,而是先让医官给“菩提使叁”处理伤口,递上温水,甚至给了片刻的喘息时间。这种反常的“优待”,反而让本就重伤虚弱的“菩提使叁”心理防线更加松动。

    “你代号‘叁’,地位不低。”顾惊弦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尊者’之下,还有‘壹’和‘贰’?他们是谁?身在何处?”

    “菩提使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不定:“我……我不知道……尊者身份神秘,每次传令都是通过密信或特定暗号……‘壹’和‘贰’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知道?”顾惊弦拿起从祭坛搜出的一枚玄铁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令牌,除了你,还有谁有?冯保是‘柒’,你之上的人,令牌形制可有何不同?”

    “菩提使叁”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回避令牌的目光:“令牌……尊者亲授,形制统一,只是背面数字不同……”

    “统一?”顾惊弦敏锐地抓住这个词,“也就是说,你见过其他使者的令牌?在何处?何时?”

    一连串精准的追问,如同剥茧抽丝,让“菩提使叁”的冷汗浸透了衣衫。他精神本就濒临崩溃,在顾惊弦冷静而犀利的攻势下,心理防线终于决堤。

    “我……我说!”他瘫软在地,喘着粗气道,“去年……去年在江南漕运总会的年度密账核对会上……我……我瞥见过一枚令牌,从……从总会大掌柜钱不多的袖袋里滑出过一瞬……是……是‘贰’!”

    江南漕运总会,大掌柜,钱不多,菩提使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值房内炸响!漕运总会,掌控着半个江南的漕粮运输,其大掌柜的能量可想而知!若他是“菩提使贰”,那“菩提血”对漕运的渗透,已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顾惊弦强压心中震动,继续追问:“密账核对会?什么样的密账?与‘花开’计划有关?”

    “是……是每年漕运利润中,暗中抽成用以供养‘菩提血’的‘圣捐’账册……‘花开’计划所需的部分资金和物资,便是通过这条线运转……”‘菩提使叁’有气无力地交代。

    线索开始串联!从冯保(宫内),到朱贵(漕帮),再到钱不多(漕运总会),“菩提血”的触角,已深深扎根于帝国的经济命脉之中!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厢房内,沈墨深正仔细翻阅着从祭坛缴获的那些往来密信。大部分信件用语隐晦,多用商贾行话或诗词暗语,难以直接解读。但沈墨深凭借其早年在大理寺积累的经验和过人的细心,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有几封信的落款处,盖的不是印章,而是一个极其细微的、用特殊墨水绘制的图案——那图案并非完整的烙印符号,而像是符号的一部分,类似一个变形的“卍”字符,却又带着菩提叶的轮廓。

    “这不是印章,是密写!”沈墨深对赶来通报钱不多线索的顾惊弦说道,“用特殊药水涂抹,或许能显影出完整信息或藏头诗!”

    他立刻找来皇城司擅长此道的能手,对那几封信进行显影处理。果然,药水涂抹后,信纸空白处逐渐浮现出几行小字,内容令人心惊!

    其中一封信浮现的是:“三月初三,漕船‘福寿号’,底舱夹板,货至‘听雨楼’。”

    另一封则是:“‘听雨楼’暗格,取‘菩提心经’,交‘尊者’法驾。”

    听雨楼!这是金陵城最有名、也是最神秘的茶楼,背景深厚,往来皆显贵,是许多达官显贵私下密谈的场所!

    “福寿号”漕船运来的“货”,要送到“听雨楼”?“菩提心经”又是什么?难道“尊者”会出现在听雨楼?

    顾惊弦与沈墨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听雨楼,可比地下祭坛要棘手得多。那里眼线众多,守卫森严,且牵一发而动全身。

    “钱不多,听雨楼……”顾惊弦沉吟道,“这两条线必须同时跟进,但绝不能打草惊蛇。”

    他立刻做出部署:

    暗线:派最精干的暗探,严密监控江南漕运总会大掌柜钱不多的一举一动,查清其与听雨楼的关联,并设法搞到“圣捐”密账的副本。

    明线:由顾惊弦亲自出面,以皇城司例行巡查的名义,明日拜访听雨楼,进行试探性调查。

    外援:沈墨深则带着阿青(伤势稍稳后),凭借其江湖经验和阿青对底层信息的敏感,暗访与“福寿号”和听雨楼相关的船工、杂役,寻找突破口。

    二

    次日午后,听雨楼。

    顾惊弦一身常服,只带了两名亲随,踏入这间雅致清幽的茶楼。楼内檀香袅袅,琴音潺潺,宾客皆衣着光鲜,低声细语,一派祥和。

    掌柜的是个面白无须、笑容可掬的中年人,姓赵,见顾惊弦到来,立刻热情迎上:“顾指挥使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请雅间用茶!”

    顾惊弦淡淡点头,随他上了二楼一间临河的雅间。落座后,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陈设,看似随意地问道:“赵掌柜,听说贵店背景不凡,不知东家是?”

    赵掌柜赔笑道:“指挥使说笑了,小店只是做些小本生意,东家常年在外,小人也不知具体名讳,只知姓……姓文。”

    姓文?顾惊弦心中记下,面上不露声色:“近日城中不太平,本官奉命巡查各紧要场所。贵店宾客盈门,还需多加留意,若有可疑人等,及时报官。”

    “是是是,一定一定!”赵掌柜连连躬身。

    顾惊弦品了口茶,目光扫过墙壁上悬挂的一幅水墨画,画的是雨中竹林,意境清幽,落款处只有一个闲章:“听雨楼主”。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画意境不错,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赵掌柜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笑道:“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雅士所赠,小店也只是借来装点门面。”

    顾惊弦没有再多问,又闲谈几句,便起身告辞。整个过程,他并未发现明显异常,但赵掌柜那瞬间的闪烁和“姓文”的东家信息,却让他心中疑云更浓。

    三

    另一边,沈墨深和阿青扮作寻常茶客,在听雨楼附近的小巷和码头徘徊。阿青虽然虚弱,但对三教九流的切口和暗号极为熟悉,很快便从几个码头混混口中套出消息:“福寿号”是漕帮旗下的一条大船,船老大是朱贵的把兄弟,平时主要运粮,但偶尔也接些“私活”,后台很硬。

    同时,皇城司的暗探也传回消息:钱不多近日深居简出,但其心腹管家曾于昨夜秘密前往听雨楼,与赵掌柜有过短暂接触。

    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听雨楼,指向了那位神秘的“文”姓东家。

    当晚,皇城司密室内,顾惊弦、沈墨深再次汇合,交换信息。

    “听雨楼的水,比我们想的要深。”顾惊弦沉声道,“赵掌柜应对自如,背后东家神秘,且与钱不多有关联。”

    沈墨深指着桌上那张显影后的密信:“‘菩提心经’要在听雨楼交接,说明那里极可能是他们一个重要的情报中转站或密会地点。‘尊者’或许不会轻易现身,但其核心党羽必然与此地有密切联系。”

    “明日,‘福寿号’就要抵港了。”顾惊弦目光锐利,“我们必须知道,那底舱夹板里藏的‘货’,到底是什么!还有,那本‘菩提心经’,又是什么!”

    一场围绕“福寿号”和“听雨楼”的无声较量,悄然展开。网已撒下,只待鱼儿触动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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