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蜜饯的油纸被捏得变形。
盛仲虞忍着进去捏碎章崇善脖子的冲动,转身离开。
媳妇儿胆子小,他不想吓着她。
“侯爷回来了。”
彩月端着点心进来,被阴沉着脸一身杀气四溢的盛仲虞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盛仲虞冷眼睨她,知道是她把章崇善放进来的。
只一个眼神,彩月就吓得腿软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奴…奴婢……”
盛仲虞冷哼一声,将蜜饯包丢在托盘里,抬脚就走。
她要不是他媳妇儿的贴身婢女,早就脑袋搬家了。
刚要迈出门槛,被一声娇柔的‘夫君’唤住。
“夫君回来了。”
温姝宜拢着火狐狸皮大氅扶着门框站立,“夫君才回来,又急着要去哪里?”
盛仲虞惊喜交加,在听到第二声‘夫君’的时候浑身的杀气收敛。
他心知媳妇儿这两声‘夫君’叫得有目的,但眉眼神色还是不自觉缓和了。
转身看到娇媳妇儿俏生生站在门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还对他伸手。
他哪里还狠得下心走?
她生病还没痊愈,不能站在门口吹风。
手炉也不拿,手指头都被冻红了。
他疾走回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果然冰凉。
“进去。”
板着脸,语气生硬,摆出要上战场杀敌的架势。
握着温姝宜的手却是十分暖和。
进门后步子也慢了下来,完全是跟温姝宜同步而行。
只是,他看章崇善的眼神,着实不善。
而章崇善笑着起身恭敬行礼,“草民拜见盛侯。”
端的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完全看不出来之前说要给盛仲虞下药的人是他。
盛仲虞对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不屑于正眼相待。
要不是怕吓着媳妇儿,他早让这卑鄙小人不能站着说话了。
温姝宜由他牵着,权当没看见他阴沉难看的脸色。
另一只手扶上他的手臂,笑道:“夫君回来得正是时候。
夫君近日只顾着照顾我了,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及。
正好让章大哥给你看看,也调理调理。”
盛仲虞气闷不已,瞪她一眼尤嫌不解气。
当面跟他甜言蜜语糖衣炮弹,转身就背着他见野男人,商量给他下毒,还敢当着他的面叫‘章大哥’。
还要让预谋给他下毒的人,给他看诊调理?
这就不想跟他过了?
他轻哼一声,“我身体好得很,不用调理。”
哼完还不是气不顺,剜了章崇善一眼,毫不掩饰他的杀意。
“来人,送客。”
这种场面换了其他人,不是吓破了胆也会觉得面上挂不住,早就识趣走了。
但章崇善脸皮厚,更敢于挑战。
他心想:就盛仲虞这比熊还壮的身体,不过是守几天夜而已,过几天就恢复了,哪用得着浪费药?
只是,今日温姝宜的表现太反常。
于是他说,“盛侯的脸色着实不好,还是看一看吧。
您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该让夫人为您担心啊。”
盛仲虞心中冷嗤,他们夫妻的事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插嘴?
但见媳妇儿一脸担心,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他还是咬牙伸出手。
章崇善笑眯眯地坐下诊脉,“盛侯放心,夫人不下指示,草民不会给您下药。”
温姝宜瞪他一眼以示警告,“别胡说。”
话音还未落,手又被握住。
“只要是夫人喂的,毒药我也吃。”
他看着温姝宜,眼神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温姝宜眼眶发酸,狠狠瞪他一眼,语气更严厉地警告他。
“不许胡说。”
被瞪的盛仲虞心里美滋滋,媳妇儿在意他,不舍得让他死。
温姝宜转头对神色不明的章崇善说,“他多年浴血奋战,身上有许多旧伤。
尤其是小腿上一道贯穿伤,到了冬日受凉时会发痒、刺痛。
你看,要如何调养?”
在温姝宜提起他的旧伤时,盛仲虞还不以为然。
直到听到媳妇儿说出‘发痒、刺痛’的症状,他眸色一凝。
这个事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她是如何得知?
想到她会些简单的医理包扎,莫非是他什么时候不注意,被她看出来了?
这么说来,媳妇儿是不是其实很在意他?
盛仲虞狂喜不已,手指下意识摩挲着。
看到这一幕的章崇善瘪嘴,“啧……”
在温姝宜的眼神警告下没再说其他,提笔开始写方子。
他当然知道温姝宜不会给盛仲虞下毒,之前他提过一次和离,她也直接拒绝了。
所以他今日说这些,只是抱怨泄愤。
他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笑一笑不做理会,可她竟然开始关心起盛仲虞了!
以前他来给她诊治时,她不是赶盛仲虞离开,就是盛仲虞看了她的脸色自觉离开。
刚才她主动留盛仲虞的时候,他的震惊绝对不比盛仲虞少。
病了这些日子,她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写好方子,他叮嘱彩月。
“这张是你家夫人的调理方。
这张是你家盛侯的调理方。
这张……”
他瞥盛仲虞一眼,“是给盛侯修身养性用的。
免得火气太大,动不动就要赶我滚回老家。”
他将药方递给彩月,转身面对盛仲虞,神色十分严谨。
“夫人年纪尚小,又身子单薄,暂不宜有孕。
还请盛侯节制,为夫人多添几年寿元。”
这话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大夫来说,盛仲虞都不会多想。
但这个人是章崇善,哪怕他的眼神再清明,神情再坦然,盛仲虞还是会怀疑他揣着私心。
虽不领情,但事情他记下了,改日问廖太医。
他说,“本侯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对峙间有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不等温姝宜说话缓解,盛仲虞再次开口送客。
章崇善也不逗留,挎上药箱跟温姝宜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温姝宜赶紧让彩月去送,没忍住又嗔盛仲虞一眼。
盛仲虞与她对视,重重哼一声,弯腰打横将人抱起回房。
“说了不许再见他,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敢撺掇你谋害亲夫,就够他死一百回了。”
温姝宜双臂攀在他肩上,刚要说话,臀上就挨了清脆一巴掌。
声音出口便变了调,“还不是因为你先威胁他。”
见媳妇儿还在为外人说话,盛仲虞气愤地又拍了一巴掌。
“我死之前肯定先杀了他。”
“温姝宜,你昨儿晚上才说过的话,是放屁吗?”
温姝宜被他一口一个死气恼得脸都红了,眼睛也红了。
一巴掌拍在他嘴上,打出‘啪’地一声脆响。
“不许再胡说,你要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