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德·阿基卡尔——那个被我砍了头的前礼部尚书的三儿子,当初根本没去加冕典礼。
    典礼当天,他躲在阿基卡尔公爵在帝都的宅邸里(这宅子后来被我没收了),据说早在典礼刚开始,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本可以趁机躲起来,或者直接跑路,却偏偏主动跑到皇宫来,等着被抓——那时候皇家卫队还没完全控制皇宫,他想逃,有的是机会。
    被抓后这小子也老实,不反抗不吵嚷,我也就没多管他。可现在倒好,他居然敢教科波德沃尔伯爵翻旧法,还帮着提请求?就算是好心,也未免太刻意了——这小子肯定有猫腻。
    说实话,他自首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怎么处置他。
    按我原本的想法,阿基卡尔家的血脉最好斩草除根,既能永绝后患,还能震慑其他贵族。可问题是,查尔斯没犯任何错——没参与叛乱,没沾他爹的腐败烂事,连反抗都没有,我总不能凭空给他安个罪名审判。
    要是暗杀掉,倒也简单,找沃德伯爵的间谍动手就行。可这么做,等于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间谍——我已经太依赖沃德伯爵了,再让他手里攥着我的黑料,万一他日后势力太大,我这个皇帝岂不成了他的傀儡?
    我能搞掉前首相和前礼部尚书,不过是趁他们放松警惕。现在贵族们都把我当成“敢杀贵族的狠角色”,个个防着我——就连提前通了气的瓦伦公爵,来见我时都带着贵族当护卫,可见他们多忌惮。
    这种时候,暗杀一个没罪的贵族,风险太大。一旦暴露,不光贵族会联合反我,老百姓也会觉得我残暴,得不偿失。
    那继续关着他?也得有个理由才行。现在对外说的是“他可能跟奥古斯托(他二哥,正带兵叛乱)有联系”,可万一奥古斯托战败了,这个理由就站不住脚了。
    这次他跳出来帮科波德沃尔伯爵,倒是给了我一个摸清他底细的机会。想通这一点,我决定亲自去监狱会会他。
    我让蒂莫娜和巴尔萨泽陪着,去了关押查尔斯的监狱。
    他住的是“贵族牢房”,跟那些用来折磨犯人的地牢不一样——里面装修得跟普通房间似的,要不是有几道铁栅栏,根本看不出是牢房。加冕典礼上抓的那些贵族,大多关在这里,以前空着的牢房,现在全满了。
    可就算这样,还是不够用——那些男爵级别的小贵族,只能关在自己家里,或者皇宫的空房间里。监视自然松得很,有几个甚至已经跑了,可我手里没人,也没法追。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规矩也挺离谱——就算没定罪,也能先把人关起来,而且好像各国都这样。
    我猜这跟魔法有关——要是把人关普通房间,人家一个魔法就能逃了。那些跑掉的男爵,大多是会魔法的。虽说有“封魔结界”的道具,可数量少得可怜,根本不够用。
    也难怪他们要把牢房装得跟普通房间一样——平时能当客房用,省事。而且对贵族来说,单凭“嫌疑”就被关,也不算新鲜事,早成了常态。
    不过,铁栅栏对厉害的魔法师根本没用。真要防着,还得靠封魔道具——就像当初关薇拉·西尔维那样,铁栅栏加结界双保险。
    可现在皇宫里,封魔道具快用完了。查尔斯虽是前礼部尚书的儿子,却没爵位没官职,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自然没资格用珍贵的封魔道具——也正好,我倒要看看他没了魔法,能耍什么花样。
    言归正传,到了牢房门口,我打发走守卫,对着铁栅栏另一边跪着的人开口:“你是查尔斯·德·阿基卡尔?现在我允许你直接回话,老实回答。”
    “陛下,臣正是查尔斯·德·阿基卡尔,愿为陛下解惑。”他声音挺平静,听不出慌。
    “抬起头来。”我一边说,一边给蒂莫娜递了个眼神。
    蒂莫娜立刻懂了,抬手施了个隔音魔法——她其实会魔法,就是不太熟练。我自己的魔法比她靠谱多了,可我不能暴露自己会魔法,更不能让人知道我会哪种魔法。多走这一步,就是为了藏好底牌——没必要扔的牌,绝不能随便亮出来。
    我和查尔斯的目光对上了——这小子的脸,跟他那个被我砍了头的爹长得太像了,看得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教科波德沃尔伯爵翻旧法?你真觉得那招能成?”我开门见山,“邦古达特人的部落法,洛萨帝国的老规矩,你倒是记得清楚。可按你说的做,科波德沃尔伯爵根本不用坐牢,你这不是帮他,是帮我?”
    这提议漏洞太明显,以查尔斯的脑子,不可能没看出来——他肯定是故意的。
    “臣没打算帮他。”查尔斯语气依旧平淡。
    “那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之前一直装死,现在突然跳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道理很简单。”查尔斯抬头看我,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恭顺,多了点算计,“臣知道,科波德沃尔伯爵的领地,是陛下无论如何都想拿到的战略要地。”
    我心里一沉——这小子,居然把我的心思摸得这么透。
    “幸好他没儿子。按帝国法律,贵族要是没法履行职责,又没确定继承人,陛下您就能暂时接管他的爵位和领地。”查尔斯继续说,“所以臣才想,让他受宫刑后自愿住进塔楼,陛下您就能以‘科波德沃尔伯爵无法履职’为由,暂时接管他的领地——既合法,又没人能说闲话。”
    我当然知道这规矩——法律最怕的就是“真空”。要是科波德沃尔伯爵死了,他的领地继承得由他的亲属和封臣决定;可他现在活着,爵位还得归他。可他要是没法履职,领地就成了没主的肥肉,邻国和土匪都会盯着。这条法律,本来就是为了防这种事。
    我现在只需要暂时拿下那块地,等内战结束再慢慢安排继承人,这招确实管用。
    这条法律原本是针对“贵族被外国俘虏”的情况,可现在套在“被皇帝囚禁”的贵族身上,似乎也说得通——要是这么算,我手里关着的那些贵族,他们的领地我岂不是都能暂时接管?
    查尔斯见我没说话,居然笑了:“陛下,这不算监禁。他受了宫刑,就没其他惩罚了,之后是‘自愿’住进塔楼,跟陛下您没关系……”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小子玩的是文字游戏!不是我把科波德沃尔伯爵关在塔楼里不让走,是他自己“自愿”进去,还不出来。这解释也太巧了,巧得让人恶心。
    “可这么做,明眼人都知道是滥用法律,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不好。”我压着脾气说。
    “陛下要是让他立个誓,把‘自愿住进塔楼’写下来,其他贵族就算心里清楚,也得认这是他自己的意思。”查尔斯语气里带着点诱导,“更何况,那块战略要地,对陛下有多重要,您比谁都清楚……”
    他说得有道理,可这招太险,容易引火烧身。我是不是太谨慎了?或许可以试试,不过得再想想——不能轻易信这小子的话。
    这么看来,查尔斯选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根本就是算好的。他故意翻出没用的旧法,制造话题,既展示了自己懂法律,又给我递了个“拿领地”的方案,一步步把我引到他的节奏里。
    我本可以就此结束谈话,把他扔回牢房不管。可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好奇——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他的答案,决定了他接下来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