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人民笑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郭瑾,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开口,每一种都比你想象的更痛苦。”
“你信不信,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郭瑾闭上眼,嘴角竟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那你最好现在就动手。”
“你!”
陈人民的脸色瞬间铁青。
刚好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审讯室的死寂。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挥手,让身后的人按住郭瑾。
然后才选择接听。
“喂,古书记,您好。”
电话那头,古长青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如一潭深水。
“陈人民同志,立刻到县委三号会议室开会。”
没有原因,没有商量,只有命令。
“现在?”
陈人民一愣:“书记,我这边正在处理一个重要的案子。”
“你的案子,比县委的会还重要?”
古长青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陈人民背脊窜起一股凉气。
“不不不,当然不是!”陈人民连忙否认。
“我马上过去!”
“嗯。”
电话那头只应了一个字,便直接挂断。
陈人民的脸色阴晴不定,变幻了好几次。
“郭瑾。算你运气好,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陈人民哈哈大笑,离开审讯室。
县委大院,三号会议室。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公安系统的头头脑脑,每个人都正襟危坐。
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陈人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死气沉沉的画面。
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刚想跟旁边的副局长张兴递个眼色,会议室的门开了。
古长青走了进来。
他没有带秘书,也没有拿文件,就这么一个人,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脚步沉稳,目光如电。
他径直走到主位,拉开椅子,坐下。
“砰。”
一声轻响,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他身上。
“我这人不喜欢废话,有什么说什么,第一件事。”
古长青干脆利落:“我们的公安系统,很牛逼啊。”
“手伸得很长,居然都管到隔壁莲花县去了?”
“怎么,兴阳县这块地,已经满足不了各位的雄心壮志了?”
“能不能干?不能干说话!有的是人想干!”
公安副局长张兴的额头瞬间冒汗,他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
“书记,误会,都是误会,这里面……”
“闭嘴!”
古长青一眼扫过去:“我让你说话了吗?你是书记还是我是书记?”
“来,我的位置给你,你行吗!”
张兴僵在原地。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古长青嗤笑一声。
“我,古长青,刚来兴阳县不久,我不熟悉你们以前的工作方式,没关系。”
“今天,我就让你们熟悉熟悉,我的工作方式。”
“在我这儿,犯了错,就要认。”
“认了错,就要罚!”
“没有二话!”
古长青的目光锁定在几个脸色最难看的人身上。
“跨县抓人,谁批的?谁带的队?”
“有一个算一个,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
“我会建议组织,把你们调到政协去养老。”
“至于你们的职位,开除!”
嘶嘶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开除!
不是调离,不是降职,是直接开除公职!
这是要一棍子打死啊!
真狠!
所有人都被古长青这雷霆手段镇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古长青目光终于落在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陈人民身上。
“还有你,陈人民。”
陈人民心中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地抬起头。
“书记。”
“来了兴阳县这么久,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管不住,让他们跑到外面去惹是生非。”
“你这个县长局长,是怎么当的?不敢管事,还是不能管事啊?”
“还是说,你也想被我开除?”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在了陈人民的头顶!
羞辱!
这是明晃晃的羞辱啊!
当着所有下属的面,把他县长的脸踩在脚下,狠狠地碾!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陈人民心底直冲天灵盖,血液瞬间涌上了他的大脑!
他猛地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就要当场拍案而起!
“哦,我忘了,我无法开除你。”
县委书记无法开出县长,古长青点头说道:“我会把你,以及兴阳县公安系统的所有情况,原原本本地整理成一份报告。”
“今天下班前,这份报告就会出现在市委,省委领导的桌上。”
“至于上面会怎么处理你,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话音落下。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他们看着那个稳坐钓鱼台的县委书记,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这一手,比直接开除,狠辣百倍!
这是要彻底掀桌子啊!
烟溪市,干休所。
一局棋罢,茶香袅袅。
古朴的棋盘上,黑子大龙被白子从中截断,已是必死之局。
裴钱将手中的白子丢回棋盒,眼中满是赞叹。
“老徐,你这一手,高明啊。”
对面的徐天成神色平静:“釜底抽薪,借力打力。”
“我说的不是下棋。”
裴钱不由得抚掌赞叹。
“兴阳县那个烂摊子,根子在市里,盘根错节,谁碰谁头疼。你倒好,直接让古长青这把刀子捅下去,把脓包挤破。”
“既然无法从内部解决问题,就干脆解决掉那个出了问题的人。”
“漂亮,真是漂亮!”
徐天成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如果不是李平生有性命的危险,我不想出手干预。”
“出手就出手了,怕什么?”
“‘那群人’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咬我们不成?”
裴钱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对了,说到‘那群人’,我倒是想问问你,最近……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徐天成的目光落在棋盘上,捻起一枚黑子,轻轻摩挲着。
老半天都没有说话。
“老徐,你还瞒着我?”
“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指着徐天成的鼻子,一副豁出去的无赖模样。
“行!你不说是吧?”
“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李平生,就说裴幼薇怀孕七个月了,孩子是他的!”
“我看到时候他还有没有心思在外面给你拼死拼活!”
徐天成被他气笑了,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坐下,坐下!”
裴钱却不依不饶,依旧怒视着他。
“老裴,不是我不说,是现在说了,也没什么用。”
“平生这孩子……还没真正成长起来。”
“如果他自己立不住,就算我们把全世界的底牌都交到他手上,他也一样接不住。”
裴钱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沉默。
他缓缓地重新坐下,看着满盘狼藉的棋局,久久无言。
是龙是虫,是鹰是雀。
终究,要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