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宇文士及,见过齐王殿下。”
一被领进秦昇的书房,宇文士及便躬身向秦昇施了一礼,态度甚是恭敬。
“宇文少卿不必多礼!”
秦昇轻轻一抬手,面上虽然略带笑意,但心中已然猜到宇文士及是有求于自己来了,否则他断不可能会对自己一个杀兄仇人如此恭敬。
虽说历史上这个宇文士及的名声并不差,但在秦昇看来,只是因为他的两个哥哥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太不做人,才显得这个宇文士及尤其像个好人。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宇文士及,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坏事都让别人做了,好名声全留给自己。
作为宇文述的儿子,他的两个兄长为非作歹,他自己却能洁身自好,行事做派与自己的两位兄长截然相反。
但他却从未规劝过两个兄长,倒像是在利用自己两位兄长的横行不法,凸显自己的品行高洁。
他也因此得到了隋文帝杨坚的赏识,得以迎娶晋王杨广之女南阳公主为妻,一跃成为了大隋的驸马。
在江都之变中,他作为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两个主谋弟弟,却说自己事先毫不知情,岳父杨广之死与自己毫无关系。
但在杨广死后,他也因为自己是宇文化及的弟弟,受封为内史令和蜀王。
在兄长宇文化及大势已去之时,他又开始跟李渊暗通款曲,随时准备去长安投奔李渊。
在宇文化及被窦建德擒杀之后,不少人都劝他征发兵马讨伐窦建德为兄报仇,但他却毫不犹豫跟封德彝跑去长安投奔了李渊,绝口不提为兄报仇之事。
而且在他投奔李渊的第二年,就迎娶了唐朝的宗室之女寿光县主,又一次成了唐朝的皇亲国戚。
可以说,纵观他的一生,好处他全都占尽了,但是坏名声一点都没沾,说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恐怕鬼都不信。
对于这样一个人,秦昇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他之所以愿意见宇文士及,只是纯粹想听听他想对自己说什么。
果不其然,宇文士及一直起身子,就一脸恳切道:
“虽说有些冒昧,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齐王殿下可以施以援手。”
秦昇看着他,嘴角突然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容:
“若是宇文少卿觉得冒昧,完全可以免开尊口。”
宇文士及瞬间傻眼了。
因为秦昇的回答完全在他的预想之外。
本来在他的设想中,即使秦昇对自己再无好感,但既然自己已经开了这个口,但出于礼节,秦昇至少应该先问一声自己有何请求,再决定要不要帮自己这个忙。
可没想到秦昇一句话就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给堵死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往下说。
看着宇文士及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秦昇心中暗暗冷笑一声,随即语气意味深长道:
“宇文少卿,我想有一件事你要明白。
于私,你我不仅不是好友,我甚至还可以说是你不共戴天的杀兄仇人。
于公,你我不仅不是同僚,反而是各为其主的敌人。
因此,于公于私,我都没有任何理由要帮你的任何忙。”
听秦昇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宇文士及面色不由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只觉得面上很是难堪,恨不得当场拂袖而去。
但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还是强忍着难堪,再次躬身向秦昇施了一礼,语气越发恭敬和恳切:
“在下知道自己不该来麻烦齐王殿下,只是如今能帮在下的人就只有齐王殿下了,因此在下只能厚颜登门了,还望殿下海涵。”
说罢,他似乎是怕秦昇再一口回绝自己,干脆双膝跪地,对着秦昇就是重重一拜。
虽说明知宇文士及是在玩道德绑架,但这也不由勾起了秦昇的好奇心,很想知道宇文士及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求自己帮忙,以至于到了如此卑躬屈膝的地步。
想到此处,秦昇当即不动声色道:
“宇文少卿不妨先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帮忙。”
听到秦昇并没有要自己站起来的意思,宇文士及无奈只能继续跪着,眼角却是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语气悲戚道:
“自从江都之变后,公主便一直不肯原谅在下,也不肯再让吾儿禅师见我这个父亲一面。
在下此次特意主动请缨跟太子一起来东都,就是想见他们母子一面。
但以在下对公主的了解,知道她如今并不想见到在下。
因此,在下恳求殿下能帮我去跟公主说说情,让他可以见她和禅师一面。
恳请殿下帮在下这一次!”
说罢,宇文士及又是对着秦昇重重一拜,眼中满是殷盼之色。
虽说宇文士及一言一行无不彰显他的情真意切,可秦昇心中却依旧是一声冷笑,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
“我记得宇文少卿不是已经在长安娶了李渊的侄女寿光县主吗,又何必再去纠缠公主,打扰他们母子的平静生活呢?”
宇文士及闻言面色不由微微一变,显然是没想到秦昇竟然还知道自己迎娶寿光县主之事。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此事很有可能是之前出使长安的张亮告诉他的。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深情前驸马的形象就再也立不住脚了。
不过很快,他心中又有主意,故意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似乎很是无奈:
“如今在下父兄俱亡,在长安已经没有了任何依靠,若是不迎娶宗室之女,只怕在下很难在长安立足。
只是我与南阳公主成亲多年,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若非我两位兄长从中作梗,我与她也不会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我也知道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公主无论如何都可不能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但只求此行能见到她们母子一面,我便心满意足了,还望殿下成全。”
这番话宇文士及说得是声泪俱下,若是换做别人,兴许就信了。
但秦昇在穿越之前就熟读隋唐史,知道历史上的宇文士及在投唐之后混得开,并非是因为他娶了寿光县主才得到李渊父子的信任和重用,而是因为他之前与李渊同朝为官之时就主动交好李渊,因而李渊才在宇文士及投唐的第二年就将宗室之女寿光县主下嫁给他。
可以说,宇文士及的话完全是在颠倒黑白。
就跟他之前一样,错都在别人,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这一刻,秦昇对宇文士及的虚伪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就在他想随便找个理由打发走宇文士及之时,却见他眼神似乎有些闪烁,心中顿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并不是宇文士及非要死皮赖脸来求自己,而是李建成想以此来试探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