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的思绪还深陷在名为“十分计划”跨越时空的冰冷骇人图景中。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huqi毫无瑕疵的侧脸，每一处曲线都完美得令人窒息。
一个基于自身困惑的问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有一点很好奇，”他声音有些发哑，
“既然，按你所说，在我那个时代，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收集...那么，好像，并没有，关于我的任何遗传物质被收集的迹象或记忆？”
滦努力回忆，脑海中只有大学普通体检，偶尔感冒去医院点滴的模糊片段，与这种科幻般的基因窃取完全对不上号。
huqi闻言，转过头来看他，某种深不可测的了然，唇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你那时候上的大学，肯定要抽血体检吧？”她轻飘飘地反问，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聊天气，
“新生入学，一套常规检查下来，几管血总是要抽的。”
“那些血液样本，最终的归宿可不仅仅是学校的档案室哦...”
滦的瞳孔微微收缩。
huqi却仿佛觉得这还不够，继续用那种轻柔又残忍的语气，慢条斯理地往下说，每一个字都凿击着滦的认知。
“况且啊...有些收集，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也...隐秘得多。”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穿透了时间，“甚至早在‘你’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之前...”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压低了些，诡异的亲昵感。
“母亲孕育的女婴，在胎儿时期，体内就已经拥有了她一生所需的全部......初级卵母细胞，”
“那些细胞，蕴含着最原始，最完整的遗传蓝图，而一些‘常规’的产检，或者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医院‘科研合作项目’......”
她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但暗示已经足够清晰。
滦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
“非要说一个具体时间的话，”huqi看着他骤变的脸色，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真正的缥缈和不确定，“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呢.”
“历史的真相，往往只有过去当时之人，在懵懂无知中亲身经历了，而那些记录...或许早已被销毁，或许封存在某个永不开启的数据库深处，‘十分计划’的触角，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早，更无形！”
她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早在你第一次被抽血之前，甚至.......早在‘某一女婴’概念还未被命运勾勒清晰之时，关于与之某些潜在可能性，就已经被纳入某种庞大冰冷的计算之中了。”
阵阵源自生命根源的被窥视感，被操纵感，比直面任何怪物都要令人毛骨悚然。
为了驱散过于沉重和压抑的气氛，huqi主动将话题引开。
她操控着“潜影号”，让它稍微偏离了一点航线，滑向一片星体分布奇特的空域。
“好了，别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嘛。”她的声音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带着没心没肺的魅惑，“来看点好看的，换换心情。”
“这片星域，‘它们’的数据库里标记为‘幻光之巢’，可是很少见的哦！”
滦望向观测窗。
战舰正驶入一片极其广袤的星云物质之中。
这里的星云由极光编织而成的透明巢穴状结构。
“光巢”大小不一，层层叠叠，缓慢地旋转移动，散发出变幻莫测的炫彩彩光芒。
巢穴的“丝线”是由凝固的光和某种未知能量粒子构成，晶莹剔透，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一些小型陨石被光巢捕获，便会沿着巢壁螺旋滑落，拖曳出长长的光尾，最终消失在巢心无比耀眼的光芒之中。
更远处，还有一颗不断脉动变形的恒星，它时而拉长成椭圆，时而又被某种力量压扁成盘状，每一次形态变化都色彩斑斓的星尘...
景象奇幻，充满了超越想象的宇宙之美。
“怎么样，漂亮吧？”huqi的桃花眼观察滦的一举一动，“这些光巢，据说是一种特殊的宇宙磁场和暗物质相互作用形成的能量结构，能缓慢地‘消化’吸收的物质，像不像宇宙里会自动发光的蜘蛛网？”
她的比喻总是有着一种奇异的天真与残酷并存的特质。
滦暂时忘却了先前的恐惧，他怔怔地看着窗外，点了点头：“确实...难以置信啊”
huqi轻轻一笑，操控战舰灵巧地穿过两个巨大光巢之间的缝隙。
七彩的光芒透过观测窗，流淌在她的脸上和裸露的肌肤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更加魔幻，更加不真实的光晕。
她侧过头，眼神迷离地看向滦，声音变得又软又糯，若有若无的诱惑道，
“滦，你说...如果我把你扔进其中一个光巢里，你会不会被漂亮的光线慢慢融化掉？然后变成...嗯....”她的语气变得半真半假。
滦后背一凉，干笑两声：“.......这个玩笑，可不怎么好笑...”
“是吗？”huqi歪着头，故作失望，“或者...”她凑近了一些，吐气如兰，气息拂到滦的脸上，“你觉得，是我们俩一起被融化掉，变成两道交织在一起，更浪漫一些呢？”
滦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喉结滚动了一下，“你......”
他一时语塞。
huqi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吃吃地笑了起来，身体后退，重新慵懒地靠回椅背。
“放心啦~”她气轻松，“我可舍不得...”
她特意强调了“舍不得”三字，眼神意味深长。
战舰缓缓驶出幻光之巢的区域，重新没入深邃的黑暗。
窗外的星光变得稀疏起来，远方出现了一些新的难以名状大阴影，也许是是更庞大的星体或者人造物的轮廓。
气氛再次变得安静，直至有些凝滞。
huqi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她静静地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侧脸在控制台光芒的映照下，显出一种罕见的静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滦，”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再妩媚，带着一种近乎坦诚的平淡，
“你知道吗？有时候，看着这些...活了亿万年的星辰，这些疯狂又美丽的宇宙奇观，我会觉得，所谓的‘十分计划’，所谓的完美，所谓的答案...都渺小得可笑，又可悲得像一粒尘埃。”
她转过头，看向滦，狐狸型眼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似乎要将他牢牢刻印进去。
“所以，”她的唇角重新勾起魔性的弧度，但眼底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抓紧我吧，滦，前面的路，可能比那颗血肉星球......还要黑暗呢！”
“如果你愿意，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星路，或许...我们可以一直并肩走下去，直到看见所有谜题的终局，直到星辰都燃烧殆尽...”
“呵...” huqi指尖轻抵唇角，眼底似有万千星河流转，漾开一抹真假难辨的涟漪，“听你所说，我呀...竟真的有一丝心动呢，你看，连星光都好像落进我眼里了.......”
“潜影号”继续向着黑暗深处驶去，像一叶孤舟，航向未知的命运之海。
船舱内，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在经历了震撼，暧昧，与一丝罕见的坦诚后，变得更加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