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外五十里,旌旗连绵不绝。
一面绣着“魏”字的帅旗立于众将旗之中,迎风猎猎作响,格外醒目。
随着曹风称帝,原本的“曹”字变成了“魏”字。
夏侯渊的三万魏军在这片蜀地难得的平原上铺开,正忙着安营扎寨。
夏侯渊站在军帐中,死死盯着挂在大帐内的地图。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图上被朱笔圈出的“成都”二字,一圈红痕刺眼夺目。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名浑身尘土的传令兵快步进帐,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启禀夏侯将军,陛下急令!”
夏侯渊猛地回头,接过传令兵手中的诏书。
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这已经是一个月内第三道催促进军的诏书了。
诏书隐蔽角落还有一行小字,让夏侯渊有些哭笑不得。
夏侯霸,你到底行不行啊?!真男人,可不能不行啊!兄弟我还等着你回来,与你同饮庆功酒呢!
夏侯渊暗自叹了口气。
孟德啊,你我都看错了曹风。他是个好孩子。即便做了天子,也没忘了本。还称呼我儿子为兄弟。
“报!”又一名斥候快步进帐,“成都四门紧闭,城头守军戒备森严,但可见守军面色惶惶,士气不振。”
夏侯渊挥了挥手,斥候躬身退出。
虽然已经拿下了入蜀的关隘,但夏侯渊心知肚明,要啃下成都这块硬骨头,绝非容易的事情。
成都城墙高厚,粮草充足,守军虽然士气低落,但仍有一战之力。
想到曹风,夏侯渊的目光不由深沉了几分。
他心中其实已经开始认可了这位年轻帝王,只是嘴硬罢了。
夏侯渊叹了口气,“孟德,你这三儿子真了不得啊。”
“父帅……”帐帘被掀开,夏侯霸快步走进,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打扰了父亲的思绪。
他知道自家老子的脾气,思考军务时最忌被人打扰,一个不好就要挨揍。
夏侯渊头也不抬,目光仍在地图上逡巡:“陛下让我们特别关注的法正,有何动静?”
“成都城内线报,法正试图劝说刘璋投降刘禅不成,已经闭门不出。”夏侯霸顿了顿,小心翼翼提议,“父帅,我以为应当继续加大压力,逼迫成都守军出城决战。我军士气正盛,当可一鼓作气拿下成都!”
夏侯渊终于抬起头,瞪了儿子一眼,语气不耐:“本将军自有主张!”
帐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按照朝廷规制,夏侯霸的官职其实在夏侯渊之上,更何况曹风特意下诏,明令夏侯渊“辅佐”夏侯霸。
但夏侯渊碍于老脸,硬是以父亲的身份压了儿子一头,夺了帅位。
夏侯霸不敢和亲爹硬碰硬,只得由着他去,只是偶尔在心中嘀咕:这老爹也太要面子了。
帐中诸将也都心照不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见这父子间的微妙气氛。
夏侯渊轻咳一声,转向帐中一人,语气缓和了许多:“军师,如今局势,可有良策?”
夏侯渊对陈宫一向敬重。不仅因他足智多谋,更因为当年曹操就对此人极为看重,夏侯渊潜移默化间也受到了影响。
陈宫闻言,却是看向身旁那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文士,微笑道。
“子乔久居蜀地,对成都了如指掌,不如听听他的意见。”
他将问题抛给张松,显然有意给这位降臣一个表现的机会。
张松原是刘璋麾下谋士,因不满刘璋庸碌,暗中投靠曹风,献上西蜀地形图,立下大功。
然而在曹营中,他毕竟是新来的,地位尴尬,急需立功以稳固地位。
张松会意,上前一步,沉声道。
“将军,在下以为,可暗中联络法正,许以高官厚禄。若他愿意做内应,成都可不攻自破。”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但要法正甘心做内应,需先断了他投靠刘禅的念想。”
“法正此人才干出众,但性情乖张,快意恩仇,在刘璋麾下一直不得重用。”
“若能许以重利,加之如今刘备已死,他投靠刘禅之路已断,必会心动。”
夏侯渊沉吟片刻,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就依你所言!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办理。”
张松一愣,脸色微变——
夏侯渊这是要自己去当说客?
若是被刘璋抓住,怕是会被剖心挖肝,看看究竟是忠于刘家还是曹家!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宫,眼中流露出求助之色。
陈宫一眼看穿他的担忧,笑着宽慰:“子乔不必担心,早已安排好人护你周全。有他们在,绝不会出半点差池。”
他抬手引向一位神色慵懒的年轻将领,介绍道:“这位是史阿将军,陛下身边的得力干将,剑法高超。有他护送你进城,必定万无一失。”
史阿瞥了张松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松心中稍安,但想到要潜入戒备森严的成都城,仍是惴惴不安。并且眼前的这个叫史阿的剑客,怎么让人觉得有些不靠谱呢?
……
夕阳西下。
成都城内,法正府邸。
府中仆役早已被遣散,只余几个心腹老仆在前后门看守。
整个府邸静悄悄的,与城外的肃杀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法正在院中来回踱步,不时望向紧闭的大门,脸上难掩焦躁。
角落里的行囊早已收拾妥当,却迟迟等不来接应的人。
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按照约定,诸葛亮派来接应他的人早该到了。
“孔明派来的人,怎么还不来?”他喃喃自语,眉头越皱越紧。
若是错过今日,恐怕就很难再有机会逃出成都了。
刘璋虽然庸碌,但也不是傻子,近日来已经对城中动向格外关注,特别是对他这样曾经劝降的臣子,更是暗中派人监视。
城外还有虎视眈眈的魏军。若是城破了,他就更难逃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你等的人来不了了!全都让我解决了!”
法正心中猛地一咯噔,慌忙四顾,却不见人影。
这声音来的太突然,惊得他脊背发凉,下意识“唰”地一声抽出了长剑。
这时,屋檐阴影处突然亮起一点微弱火光。
史阿探出半个身子,朝下方的法正挥了挥手:“在这儿呢!”
史阿身旁,张松正小心翼翼地蹲坐着,脸色发白,死死抓着屋檐,生怕一不小心就从这陡峭的屋顶滑落下去。
他们这一路可谓是惊险万分,先是趁着夜色摸到城墙下,然后史阿凭借高超的攀爬功力,带着张松翻越城墙,躲过一队队巡逻士兵。
最后更是直接从屋顶潜入法正府邸,可谓是走了一条最危险但也最隐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