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从朝堂回来的方铭终于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府邸之内,方铭的玄色官靴刚跨过朱漆门槛,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便从照壁后扑来。
嬴阴嫚发间的金步摇叮当作响,带着初开的桂花香气撞进他怀里。少女的指尖死死攥住他腰间的玉带钩,方铭能感觉到那双手在微微发抖。
"你可算..."嬴阴嫚的声音闷在他胸前,上好的云纹锦缎立刻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今日特意梳了望仙髻,此刻却蹭乱了鬓边好几缕发丝。
方铭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颤抖的肩头。他袖口还沾着西域的风沙,在少女鹅黄襦裙上留下几道浅痕:"不是每月都有家书么?"他故意晃了晃腰间鼓囊囊的锦囊,"你寄的平安符我都带着呢。"
惊鲵悄无声息地退到三步外,新换的鱼鳞软甲在夕阳下泛着蓝光。
嬴阴嫚突然触电般弹开,耳尖红得像是涂了朱砂。她手忙脚乱地抚平衣襟,朝惊鲵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惊鲵姐姐..."嗓音还带着哭过后的糯哑,"多谢你护他周全。"
惊鲵侧身避过全礼,腕甲上的梅花暗纹若隐若现:"分内之事。"
"进去说话吧。"
回到府邸后,方铭径直带着嬴阴嫚和惊鲵来到书房。书房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匠心,北墙悬挂着他亲手绘制的四海疆域图,西侧书架上整齐码放着竹简与帛书,东面案几上还摊开着未完成的机关设计图。惊鲵熟练地取出茶具,为方铭和嬴阴嫚泡上清茶,茶香很快在室内弥漫开来。
她斟完茶后习惯性地后退两步准备离开,却被方铭叫住:"别走了,坐下,今天就算是咱们三个亲人的一次闲聊。"惊鲵闻言微微一愣,握着茶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嬴阴嫚见状赶紧起身拉住她的手腕:"惊鲵姐姐快坐下。"说着将她拉到案几旁的蒲团上。惊鲵的鱼鳞软甲与木质案几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声响。
方铭看着两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将茶点往惊鲵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个,阴嫚亲手做的桂花糕。"嬴阴嫚脸颊微红,却还是主动拿起一块递给惊鲵:"姐姐别客气。"惊鲵迟疑片刻,终于伸手接过,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暖意。
这时嬴阴嫚突然放下茶盏,急切地探身向前:"你们在长城都遇到了什么?我看你写回来的信是那么的惊心动魄,而且你们竟然还遇见了狼神!"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快跟我详细说说!"
方铭笑着抿了口茶,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那要从去年深秋说起..."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又回到了朔风凛冽的长城之上。"我们刚到边关就遇上了长城坍塌,匈奴人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发动突袭。"
随着方铭的话题的深入,嬴阴嫚听得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惊鲵不动声色地捡起来递还给她,指尖却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那后来呢?"嬴阴嫚急不可耐地追问,身子几乎要扑到案几上。
“后来啊......”
方铭这么一说,就说了好几个时辰,窗外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书房内点起了明亮的烛火。说到口干时,惊鲵便适时地为他续上热茶;讲到惊险处,嬴阴嫚紧张得连手中的糕点都忘了吃。待说到匈奴狼神施展妖法,众人的攻击都打不透时,方铭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响,惹得嬴阴嫚噗嗤一笑。
"说了这么久,倒是真有些饿了。"方铭笑着揉了揉肚子,转头对侍立在门外的仆役吩咐道:"去让厨房准备一桌火锅来,记得多切些羊肉,再备上我去年酿的梅子酒。"
不多时,几个侍女便抬着一个特制的铜火锅进来,这是方铭按照现代记忆设计的,中间竖着个精巧的烟囱,周围一圈汤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红白相间的羊肉片薄如蝉翼,嫩绿的蔬菜洗得水灵灵的,还有各色菌菇、豆腐等食材摆了满满一桌。
"这可是方大哥发明的吃法呢!"嬴阴嫚兴奋地向惊鲵介绍,亲手为她调了一碗蘸料,"姐姐尝尝这个芝麻酱,我特意加了花生碎和香葱。"
三人围坐在火锅旁,热气氤氲中,方铭继续讲述着边关的故事。惊鲵虽然依旧戴着面具,却已经能自然地与二人共餐,时不时还会为嬴阴嫚夹上一筷子涮好的羊肉。方铭则一边说一边给二人斟上梅子酒,酒香混着火锅的香气,让书房里充满了温馨的氛围。
"......最后啊,"方铭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满足地叹了口气,"就是蒙恬将军带着十万长城边军前往吐蕃支援,我则是负责守城。那段时间可真是提心吊胆,生怕匈奴人卷土重来。"
"好在蒙将军神勇,不到四个月就平定了吐蕃叛乱,我们这才得以一同班师回朝。"
嬴阴嫚听得入神,连筷子上的羊肉都忘了吃,直到汤汁滴在裙子上才回过神来。惊鲵默默递过一方锦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看着天色已晚,嬴阴嫚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手指绞着衣角不肯挪步。方铭见状不禁莞尔,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丫头,这几天陛下给我们放了假,我闲得很,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
嬴阴嫚这才展颜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那说好了,明日一早我就来!"她转身往外走,又突然回头叮嘱道:"你可得好好休息,我看你都瘦了。"直到惊鲵提着灯笼将她送到府门外,还能听见她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送走嬴阴嫚后,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方铭望着桌上残留的火锅,轻叹一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惊鲵正收拾茶具的手微微一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咱们都是一样的。"
她将最后一盏茶杯轻轻放回托盘,声音比往常柔和了几分:"你冲锋陷阵都没喊过辛苦,我这当护卫的,又怎么好意思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