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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当是千帆竞渡,万车齐发

    随着这神来之笔的落下,堂上的气氛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议事的重心如同潮水般,从描绘宏伟蓝图转向了如何将这蓝图一砖一瓦地变为现实。

    先前一直由老成谋国的毕自严总揽全局,向君王奏禀。

    而此刻,这位户部尚书却缓缓坐下,将目光投向了身旁不远处的崔尔进。

    那堂上的主角,便也在这无声的交接中从毕自严悄然转为了即将挑起这副万斤重担的崔尔进,以及他身旁的倪元璐和黄道周。

    这三位新晋的“总办”与“协办”,方才还因蒙受天恩而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此刻却已是个个收敛心神,面色严肃,正襟危坐。

    他们身上那股子儒雅的书卷气似乎淡去了几分,脸色逐渐演变为被巨大责任压迫而出的沉稳与锐利。

    他们深知,接下来的每一句问对都如在悬崖之上,一步踏错,不仅是自身的前程,更可能辜负这千载难逢的圣眷,以及这关乎国运的宏图大业。

    皇帝的目光如同一柄精准的刻刀,落在了崔尔进的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丝毫含糊的穿透力:“崔爱卿,总局之名已定,骨架亦已清晰。然,楼阁之美,在于根基之固。这‘中央枢纽’,朕称之为‘心’,乃我大明物流与信息之脉动所系。其选址,半点马虎不得。朕与尔等数月来亦曾反复推敲,灯下展图,沙上画策。如今,尔心中可有定论了?”

    天子一问,满堂静默。

    崔尔进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混着御座之上那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让他呼吸都不由得一紧。

    这与方才在恩师毕自严羽翼下陈述,感觉截然不同。那时,他是佐证者;此刻,他却是主事之人!

    崔尔进强自按捺住那几乎要跃出胸腔的心跳,下意识地,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毕自严。

    只见恩师端坐如松,虽未言语,却向他投来一个鼓励而又信任的眼神。

    得了这眼神,崔尔进心中霎时一定,那股因初掌大任而生的惶惑立时被舍我其谁的担当所取代。

    他离座出列,来到堂中,躬身抱拳,声音虽因紧张而略带沙哑,却掷地有声:“启奏陛下!臣…领旨!臣等遵照圣意,连日反复推演舆图,参详各地之利弊,已为这‘中央枢纽’,拟定了四处最为切要之地。”

    他抬起头,目光与御座上的天子对视,那眼神中已满是坚定:“臣等以为,当择京师、应天、广州,以及扬州,此四地作为我大明皇家运输总局之四大总站!”

    “哦?”朱由检眉毛微微一挑,不置可否,反而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京师?朕知其重。但若单论水陆之便,北上货殖之利,天津卫似乎更胜一筹。天津卫乃九河下梢,海运之门户,为何舍近而求远,反将这北方的总枢纽定在京师?”

    此问一出,堂上气氛又是一紧。

    崔尔进心中一凛,暗道:“来了!”

    他早知陛下心思缜密,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他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回道:“陛下圣明,所虑极是。若单从商贾逐利、货物转运之便来看,天津卫确有其长。然臣等以为,总局之设,其首要之务,非在‘利’,而在‘控’!”

    崔尔进加重了语气:“京师乃我大明北都,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天下之政令皆由此出,九边之军需皆仰仗于此。设总枢纽于京师,便可将这帝国的心与大脑牢牢掌控在陛下手中。

    政令军情,皆可通过总局之快速邮递瞬息而达四方。此乃‘君临天下,号令八方’之势,其政治与军事之意义,远非天津卫那一点转运之利可比。

    更何况,京师百万军民本身便是北方最大的官需与民用市场,得京师,则得北国之根本。

    至于天津卫,当可设为京师枢纽下辖之第一大港,以为臂助,二者一体,方为万全之策。”

    一番话说得是条理分明,格局宏大。

    将商业利益与皇权控制、政治大局紧密结合,已然脱出了纯粹商人的窠臼。

    朱由检闻言,龙颜大悦,抚掌笑道:“好一个‘非在利,而在控’!说得好!崔爱卿,你有此见地,朕心甚慰。”

    他转头看向毕自严,“毕爱卿,你这个弟子,有青出于蓝之势啊!”

    毕自严连忙起身,躬身道:“皆是陛下悉心指点,臣不敢居功。”

    心中却是老怀大慰,对自己这个门生的表现满意到了极点。

    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他的目光转向了应天府:“南京,朕便不多问了。太祖龙兴之地,江南财富之渊薮,定都于此,是题中应有之义。朕只关心,如何用好这个枢纽,将那江南士绅豪商的钱袋子与朝廷的国库,更紧密地联系起来,而不是让他们自成一国。”

    崔尔进立刻改口道:“陛下圣明!臣之意,是将规矩与勘合立于金陵。而后在松江、苏杭等产地设分号,凡大宗货物出镇,皆需在当地查验、评级、完税,而后换取‘皇运’勘合为凭。”

    “如此,货行其道,畅通无阻,而账目与税银则尽归总局,此乃‘权在中央,利在四方’之策,既不扰商,又能尽收其利!”

    “广州府呢?”朱由检的兴趣愈发浓厚,“西洋人的银子可不好赚。那些个佛郎机、红毛夷,一个个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海上饿狼。”

    “陛下,饿狼虽凶,却也畏惧更强的猛虎。”崔尔进微微一笑,显得自信了许多,

    “广州府枢纽之要,在于‘独占’与‘规制’。我大明海贸开于广州,便当由总局独家代理所有进出口大宗货物的报关、仓储与内陆运输。

    西洋商船之货物,一律入我广州‘洋仓’,由我总局估价、抽税、代销。

    他们想要我大明的生丝、茶叶、瓷器,也必须通过我总局下单。

    价格,由我们说了算!

    如此,不仅可杜绝走私,更能将这海外贸易的定价权,牢牢握在手中。

    佛郎机人的银元,红毛夷的火器,只要他们想在中国做生意,便只能乖乖地流入我大明宝钞总行的金库。”

    “好!”朱由检重重一拍御座扶手,眼中精光四射,“这才是天朝上国该有的气度!最后,扬州府,让元璐来说说。”

    被点到名的倪元璐,这位水路协办连忙起身。

    他比崔尔进更具文人气质,言谈间也多了一分儒雅:“启奏陛下。若说京师枢纽在‘势’,应天在‘财’,广州在‘外’,那扬州枢纽,便在于一个‘通’字。”

    他描“绘的,已非一处寻常的水陆要冲,而是一幅壮丽的山河画卷:

    “陛下请看,大运河如龙,自北蜿蜒而来;大长江如虎,横贯东西。

    龙虎交汇之处,便是扬州!

    此处,是漕粮北运之始,两淮官盐之薮,南船北马之界。天下货殖,十之七八,或经于此,或发于此。

    设此中枢于扬州,便如棋手落子天元,顿使四方皆活,全局皆通。

    臣以为,扬州之要,在于建成一座冠绝天下的水陆大埠。

    臣斗胆设想,未来之扬州,当是千帆竞渡,万车齐发。

    舟车转运,如臂使指,流转如意,再无昔日那层层盘剥、迟滞耗时之苦。如此,则天下行商之靡费,可减三成,其利何止万万两!”

    朱由检听得是心驰神往,连连点头:“好一个‘通’字!好一个水陆联运港!朕仿佛已看到那番景象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黄道周微微皱起了眉头,出列道:“陛下,崔大人所言之仓储、调度,皆是经国之大略,臣拜服。然臣听闻,总局章程中尚有一条,是要在枢纽内开设‘天下客总店’,专供豪商巨贾、过路高官歇脚。

    臣窃以为,我堂堂皇家总局乃朝廷公器,若与商贾牵扯过深,开设这等奢靡之所,恐有损官箴,滋生阿谀奉承、勾结交易之风,非圣朝气象。”

    黄道周此言,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传统士大夫的看法。

    他们天然地对商抱有警惕,认为官不与民争利,更不应沾染铜臭。

    朱由检闻言却笑了。

    他看着黄道周温言道:“黄爱卿,你之所虑,乃是君子之思,朕明白。但朕问你,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你可懂?”

    黄道周一愣,答道:“臣……懂。”

    “那好。”朱由检继续道,“朕再问你,那些个富可敌国的豪商,那些个手握地方大权的官员,他们需不需要一个地方,来彼此结交,互通有无?”

    “……想来是需要的。”

    “那他们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结交好呢,还是在朕看不到的犄角旮旯里,暗中勾结好呢?”朱由检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黄道周顿时语塞,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恍然大悟,又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随即又是一阵折服。

    他深深一拜,颤声道:“陛下深谋远虑,臣…愚钝,臣拜服!”

    议事继续。

    毕自严作为户部尚书,提出了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陛下,总局与宝钞总行合作,发行‘龙票’,以代现银,确是绝妙之法。只是,伪造之患,不可不防。一旦有伪票流出,动摇的是整个总局乃至朝廷的信誉,其祸非小。”

    “毕爱卿所虑,正是关键。”朱由检赞许道,“朕也想到了。朕所设想的龙票,绝非寻常纸墨。

    其纸张,要用我内帑专供的棉麻混合之特殊纸料,其中掺入肉眼难辨之彩色丝线。

    其墨要用特制之油墨,迎光可见不同色泽。

    其印版要由宫中技艺最精湛之匠人手工雕刻,线条之繁复,非数年之功不可仿。

    最要紧者,每一张龙票皆有独一无二之编号,并另册记录。

    兑付之时,需编号、票根、持票人印信三者合一方可支取。有此数重保险,伪造之徒,纵有天大本事,亦是枉然。”

    听着皇帝将这匪夷所思的防伪之法娓娓道来,毕自严等人已是瞠目结舌,除了天纵圣明,再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中枢之纲已立,接下来,便是网罗天下之经纬。

    朱由检看着舆图,手指轻轻划过,沉声道:“四大枢纽乃国之纲领。而其下,尚需有‘区域中转之所’,以通畅各省之脉络。崔爱卿,这星罗棋布的节点,你当如何布置?”

    崔尔进精神一振,他指着舆图,声音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陛下,四大枢纽之外,臣等拟设七大区域中转之所,以为策应。”

    “首在陕西西安府!”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的西北角,“此乃我大明西北门户,设站于此,东可接河南,西可辐射甘肃、宁夏诸边镇。九边军需之转运,可由此处调度,其军略意义,至关重要!”

    朱由检点头:“准!西北边防,重中之重。此站,需以军站标准建之。”

    “其次,湖广武昌府!”崔尔进的手指滑到长江中游,“此处自古‘九省通衢’,坐镇长江,承东启西,连接南北。四川之物资可顺江而下;两广之货物,可经湘水北上,皆汇于此。得武昌,则长江中游之航运尽在掌握。”

    “再者,四川成都府。”手指移向西边那个富庶的盆地,“天府之国,物产丰饶。此站既是为西南诸省之物资集散,更是为日后朝廷对西南土司之掌控,埋下的一颗重要棋子。”

    朱由检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崔尔进的手指,又回到了中原腹地:“河南开封府,地处中原,四通八达,连接南北东西,此不必多言。而山西太原府,则是重中之重!”

    “哦?此话怎讲?”皇帝问道。

    这次,不等崔尔进回答,一直负责陆路规划的黄道周便起身了。

    他面色凝重,显然对这个问题有过深入思考:“陛下,晋商之所以能横行北方,靠的便是他们那张遍布天下的‘票号’网络。

    臣之意,太原站之首要任务非是运货,而是要用我‘大明宝钞’之便利,‘龙票’之信誉,以及总局官方之背景,生生将他们的票号生意给挤垮、吞并!

    陛下给他们选择,要么并入我宝钞总行体系,成为我总局之附庸;要么便让他们在总局的雷霆手段下,无生意可做!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哈哈哈哈!”朱由检大笑起来,“好一个釜底抽薪!黄爱卿,你一个翰林学士竟也有这般霸道的心思,朕喜欢!就这么办!”

    黄道周面上一红,躬身退下。

    崔尔进最后指向了沿海:“最后两处,一在山东临清州,此乃运河北段要冲,以解漕运之弊;另一处则在福建福州府,与广州府遥相呼应,共同锁住东南沿海之贸易。如此,七大中转之所与四大枢纽,便如一张大网,将我大明最精华之地尽数网罗其中!”

    话音落下,整个华亭驿站的正堂之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幅宏伟到令人窒息的蓝图,给深深震撼了。

    朱由检长身而起,走到那巨大的舆图前,看着上面被崔尔进等人用朱笔圈出的一个个节点,心中豪情万丈。

    他缓缓开口:

    “这张网,很好。但织网的线,是人。

    再好的章程,没有得力的人去办,终究是空中楼阁。

    朕早已下旨,从陕西、山西等地,那些因天灾而流离失所的流民当中,优先挑选识文断字、身强体健、头脑灵活之辈充作这总局的第一批职员、役夫。

    朕将他们从北地迁往南方,一来是给他们一条活路,免得他们走投无路,从贼作乱;二来,也是最要紧的,”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朕要用这些只知感念皇恩,而与地方毫无瓜葛的外地人来填满这个新衙门!朕不想看到,这刚刚扫干净的屋子,转眼又被本地的豪绅、地头蛇,筑起了新巢!”

    此言一出,崔尔进等人心中又是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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