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如同瘟疫般在气运瀑布笼罩的区域内急速蔓延。刚才还因为获得超凡力量而欣喜若狂的人们,转眼间就被镜中自己衰老的容颜吓得魂飞魄散。有人试图驱动新得到的力量,却发现伴随着力量的运用,衰老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一分!这哪里是什么恩赐,分明是裹着蜜糖的剧毒!
霍斩蛟的安抚
“稳住!都他娘的给老子稳住!”霍斩蛟强压住心头因为衰老带来的恐慌,运起刚刚暴涨的煞气,声如洪钟,试图安抚附近一些同样被波及、陷入骚乱的士兵和流民。可他那一头骤然出现的灰白头发和眼角深刻的皱纹,让他的呵斥少了几分往日的彪悍,多了几分英雄末路的悲凉。
“霍将军……您,您的头发……”一个亲兵颤声指着他的头。霍斩蛟烦躁地一摆手:“少废话!老子就是一夜白头,也照样能砍人!都打起精神来!这鬼东西邪门,别乱动气!”他心里也没底,但这乱局,总得有人站出来。
苏清晏的感知
苏清晏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哭喊和混乱,脸色苍白。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区域内,无数原本微弱但充满生机的气运之火,在猛烈燃烧、绽放后,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黯淡、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力量是真实的,衰老也是真实的……这失控的气运,正在透支所有人的生命本源……必须想办法阻止!”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沈砚。
沈砚的特殊状况
在场所有人中,唯有沈砚的状况最为特殊。气运洪流对他透明的身体和脸上的诅咒影响似乎有限,但他心口那幅“血肉山河图”,却在吞噬了海量气运后,变得愈发凝实、磅礴!那图中的山河脉络纤毫毕现,仿佛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真正有了质感。甚至能看到微缩的云气在山间缭绕,河水在蜿蜒流动!一种沉重的、仿佛承载了万里江山的压迫感,以沈砚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沈砚,你感觉怎么样?”苏清晏担忧地问。她能感觉到沈砚体内那股力量正在急剧膨胀,几乎要达到一个临界点。
沈砚紧闭着双眼,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如果他那透明的皮肤还能出汗的话)。他全部的意志,都在努力控制着心口那片躁动不安的“山河”。“它……太‘饿’了。”沈砚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嗡鸣,仿佛有山川在他体内回响,“它在疯狂吸收这些无主的气运,我……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这片“山河图”彻底失控,挣脱他的身体,所造成的动静,恐怕比天上的裂缝和气运瀑布还要恐怖!那可能就是真正的“山河初裂”!
神秘书页的出现
就在这时——“咦?那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天空惊呼。只见从那横贯天际的巨大裂缝中,伴随着汹涌的气运洪流,一点不起眼的、边缘焦黑的物事,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它不像能量,更像是一件……实物?它的下落轨迹看似随意,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不偏不倚,正朝着沈砚所在的位置落去。
霍斩蛟警惕地握紧了刀柄:“主公小心!”谁知道谢无咎那老怪物还留了什么后手!
苏清晏也瞬间绷紧了神经,失明的眼眸“锁定”了那坠落的物体。在她的感知中,那东西散发着一种极其古怪的气息,非生非死,非运非劫,仿佛超脱于现有的规则之外,带着一种……记录与终结的意味。
沈砚睁开了眼睛,他的“望气之瞳”本能地看向那坠物。那似乎是一页……书页?材质不明,边缘呈现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色痕。书页上空空如也,无字,无画,一片空白。
书页的异变
就在沈砚抬头看向它的瞬间,那页空白的、焦黑的书页,仿佛找到了它命定的目标,下落速度陡然加快,如同一片轻盈却又沉重的黑色羽毛,穿透了斑斓的气运光雨,精准地、轻轻地,落在了沈砚那完全透明、由光线勾勒出的掌心之上。
触感冰凉。下一刻,异变再生!那页空白书页,在接触到沈砚掌心的刹那,无火自燃!“腾!”火焰并非寻常的赤红或橙黄,而是一种纯净到极致、近乎神圣的白金色!这白金色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没有温度,没有声音,却带着一种焚尽万物、涤荡一切的恐怖气息。
“主公!”霍斩蛟大惊失色,就要上前拍打。
“别动!”苏清晏厉声喝止,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那火焰……我看不透!它燃烧的不是物质,好像是……是某种‘痕迹’或者‘可能’!”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那页书页在白金色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但灰烬并未随风飘散。它们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在空中盘旋、飞舞,然后如同被无形的笔锋牵引,自动排列、组合!最终,凝聚成了四个触目惊心的、由焦黑灰烬构成的文字——砚亡晏存四个大字,悬浮于空,清晰无比地映入每一个人的眼帘。每一个笔画,都散发着不祥与终结的气息,如同死神的判决书。
众人的反应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霍斩蛟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那四个字,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砚亡?主公……会死?晏存……苏姑娘能活?
苏清晏虽然看不见,但那四个字蕴含的冰冷宿命感,如同实质的针,狠狠刺入了她的感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娇躯微晃,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仿佛想要挡住沈砚身前。“不……这不可能……”她低声呢喃,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
沈砚怔怔地看着掌心上方那四个由灰烬组成的文字。火焰已经熄灭,那页带来预言的书页彻底消失。只有这四个字,如同烙印,刻印在空气中,也刻印在他的心头。砚亡……晏存……所以,这就是他背负“永堕无间”诅咒的最终结局?这就是他这透明身躯、这体内躁动山河的归宿?他会死,而清晏会活下去?
一时间,万籁俱寂。连周围因为气运和衰老而引发的骚乱声,似乎都遥远了。只剩下那四个焦黑的字,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沉默。
霍斩蛟猛地回过神来,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他挥舞着战刀,暴躁地对着空气怒吼:“放他娘的狗臭屁!什么狗屁预言!老子不信!肯定是谢无咎那老阴魂留下的障眼法!想乱我军心!想吓唬主公!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他吼得声嘶力竭,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萦绕不散的不祥。
苏清晏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伸出手,摸索着,再次紧紧握住沈砚冰凉的手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字史书的残页?燃烧显现的命运预言?哼,我天机门最不信的就是既定的命数!沈砚,别忘了,我能借星象改气运,哪怕代价再大,我也……”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逆天改命,她愿意一试!
沈砚的回应
沈砚沉默着,目光从空中那四个焦黑大字,缓缓移到苏清晏写满决然的脸上,再移到霍斩蛟那因愤怒和担忧而扭曲、却又无比忠诚的面庞。他脸上的诅咒文字,在经历了气运冲刷和无字史书预言的冲击后,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而他心口那片“血肉山河图”,在短暂的停滞后,再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演化,仿佛并未受到这死亡预言的影响,依旧执着地要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世界。
预言,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该如何破解?如果破解不了,在他“亡”之前,又能为这刚刚摆脱谢无咎阴影、却又陷入气运失控和衰老危机的新生“山河”,做些什么?他透明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依旧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映照着天空巨大的裂缝、倾泻的气运瀑布,以及那四个如同诅咒般悬浮的灰烬文字。
良久,沈砚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没有承载预言的手,轻轻握住了苏清晏抓着他手腕的柔荑。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苏清晏焦躁的心稍稍安定。
他转过头,看向依旧愤愤不平、如临大敌的霍斩蛟,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足以击垮任何人的预言,与他无关一般:“斩蛟,清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混乱而又充满未知的天地,最终定格在心口那片自行演化的山河光影之上。“看来,我们的时间……可能比想象得更要紧迫了。”“这‘亡’与‘存’的判决,我沈砚,不认。”“走吧,路还在脚下。在弄清楚这裂缝、这气运、这石碑,还有我体内这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向命运挑衅的冷峭。“……我们没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