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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沈樱从没到演武场去看过他,倒是看过被旺儿扶回来的、半死不活的他。

    陈济川明令禁止过他再去,但沈樱知道,他一直偷偷在去。

    何况他每日在家的冲拳、踢腿、扫堂、飞踹……没一样落下。

    看着看着,她抬眼,视线落到他身上,极其隐晦地扫视他的身体——孩子是长大了。

    但不能叫他知道她在扫视他,否则他会绷起自己全身的肌肉给她看的,甚至脱下上衣。

    她甚至能想象那个场面,他光着膀子,举起两条胳膊,朝她道:“阿姆,我长得不错吧,是不是比陈锦行那个没筋没骨的强?”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场面,摇了摇头,合上他的书本。

    陈锦时抬头:“阿姆看完了?”

    “嗯。”

    “我写得好吗?”

    “……”

    她怕他又缠着问,便说了一句:“写得好。”

    “哪里写得好?”

    她捏紧拳头,咬牙道:“赶紧写你的文章!别废话了。”

    她听见他“哼”了一声,又埋头忙活了。

    过了会儿,他又问:“阿姆,我生辰时,你可以给我束发吗?”

    “可以。”

    她不假思索地应了。

    自从过了年以后,他的个子又窜了一窜,如今已经比她高了。

    沈樱在金陵属于很高的女人,身高超过她的那一日,陈锦时很高兴,饭都多吃了两碗。

    从此在家里更是横着走,没人再敢把他当小孩儿。

    院试在即,沈樱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对他有求必应,就算他说想把头埋到她颈窝里,说这样可以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她任由他了,反正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

    就在他考试的前一日,他头埋在她颈窝里,沈樱总觉得他在吸嗅些什么,想把他拉起来,又于心不忍。

    直到他再次提出要求:“阿姆,今晚我可以去你床上睡觉吗?”

    她冷冷回他:“不可以。”

    他像犯了什么瘾一般蹭着她颈窝。

    “阿姆,你陪着我入睡的话,我会很心安,明日便能发挥得更好。”

    沈樱还是拒绝,淡淡道:“考个秀才而已,时哥儿,你现在还没资格要求什么。”

    “那要考什么我才有资格?”

    沈樱想回他:“考什么也不能要求什么,我又不是你亲生母亲。”

    却还是住了嘴,只是一言不发。

    到了晚上,陈锦时抱着枕头要往她房间里钻,她立在门口,像一座高大的山一样拦住,有些事情是原则,他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比她还高,完全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陈锦时,你能不能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我现在没有耐心哄你这么大一个人。”

    她的言语中颇有失望,陈锦时偃旗息鼓。

    “知道了,阿姆,你别生气,你千万别生气,还有,我明天会好好考的,你别担心,早点睡。”

    沈樱咬碎了牙,也没松口让他进来睡。

    第二日一早,沈樱起了个大早,特地穿了身喜庆的红色衣裳,陈济川也穿得喜庆,乐呵呵地过来找她一起吃早饭。

    她看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嗔了他一眼:“将军,有事叫我过去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呢。”

    陈济川道:“今儿时哥儿考最后一场院试,我得送送他。”

    沈樱叫人摆了饭,不一会儿,陈锦行也来了,朝她和陈济川请了安,侍立在一旁。

    “二弟怎的还没起,旺儿是怎么做的事,我亲自去叫他。”

    全家都重视这天,难得陈锦时呼呼大睡,直到陈锦行进去叫他时,他还在做梦。

    陈锦时起床后,跟随陈锦行来到汀兰园,大家都在这儿吃早饭,只剩陈锦云没起。

    沈樱看向他,蹙眉道:“时哥儿,你怎的头发还是散的,坐过来,我给你梳。”

    陈锦时心中暗喜,又听陈锦行道:“阿姆,你别管他,他自己睡过头了。”

    陈锦时瞪了他哥一眼,坐到沈樱的妆台前,当她的手抚上他头顶的一刻,他只觉得,这屋子里人好多。

    他抬头,乖乖看了他阿姆一眼,叫了声:“阿姆。”

    陈锦行没好气地多说了一句:“也就只有你成天给她找事儿了。”

    陈锦时心里突然上来股难受劲儿,不说话了。

    紧接着,他满心满头便只有,她轻柔的动作,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发间,带着温热的体温,她的木梳齿划过他的头皮,力道恰到好处,酥酥麻麻的。

    她的手很稳,青绸质地的发带在她指尖绕了两圈,打结,末端垂下来。

    他低着头,少见的安静沉稳。

    “好了,时哥儿,起来吧,去吃点东西。”

    他坐到桌边,紧挨着他哥哥,沈樱正要在陈济川身旁落座,被陈锦时一把拽了过去。

    “阿姆坐这儿。”

    沈樱就势坐下。

    陈锦时拿起她碗,往她碗里盛了碗粥,屋子里只剩下调羹碰撞的清脆声音。

    陈济川笑他:“你阿姆没白疼你。”

    他把粥碗给她放下,神色没变,轻声问她:“阿姆,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沈樱一怔,浅笑着朝他摇头。

    随后他坐直了身体,视线往他哥那处瞥去,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眼里明晃晃带着点得意。

    陈锦行避开他的那副神情,莫名感到烦躁,他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人家待他客气,他蹬鼻子上脸。

    一顿饭吃完,一家人把陈锦时热热闹闹送走,就等他风风光光回来。

    黎明出发,陈锦时午后就回来了,陈济川急得想把他抓起来打一顿。

    “人家都是考一整天,你怎的午后回来了?”

    陈锦时摆摆手,不耐烦道:“两篇八股文,一首五言六韵试帖诗,还要磨蹭多久?”

    正试考完的次日便发了榜,陈锦时通过了正试,明日参加复试。

    一家子难免又要为他多上心两日,陈锦行再看不惯他,这两日都不责备他什么。

    到了复试前的晚上,陈锦时又腻在沈樱颈窝里。

    沈樱抽他起来:“趁着这会儿功夫,你再温习温习。”

    陈锦时眯蒙着眼被她推起来,眼底还含着雾。

    沈樱见他这样,就知他是没心情再温书了。

    “困了就先睡吧。”

    他两手环过她的腰,沈樱握着他手腕扯开,他又倒上去:“阿姆,你身上好暖和。”就势缠上她腰。

    沈樱:“……”

    跟小时候耍赖一模一样。

    他们待在她卧室的外间,这是他能进到的最里面的地方了。

    他一直赖着不肯走,沈樱强硬地推了他一把。

    “旺儿,来接人。”

    “阿姆……”

    这孩子怎么越大越粘人?小时候反倒不这样。

    第二日寅时,一家子又像前日那般送他。陈济川望着他背影感慨:“只要能做个秀才,我老陈家就不一样了。”

    陈锦行淡淡劝他:“一个秀才而已,算不得什么,爹你别太激动了。”

    说着,他伸手扶住他爹,叫他淡定。

    沈樱也道:“陈家能出个将军这样的英雄,早就不一样了。你多顾着自己吧。”

    知他前阵子病了一场,虽三年前就已经从朝廷辞了官,朝上还是有不少官员送了礼到陈府来,就连皇上也亲自派了公公过来慰问,这已是天大的脸面。

    这日门房又递上来一道从京城来的帖子,沈樱不认识这上面的人名,只喃喃念道:“谢清樾……”

    陈济川伸手拿过名帖一看,拍着大腿哈哈笑道:“老熟人了,京营神机营副将,管京畿防务的,这小子可比我家这两个出息多了。”

    沈樱轻轻点头,瞥了眼陈锦行:“哦。”

    陈济川回忆起往事,滔滔不绝道:“他刚进军营时是我徒弟,能吃苦,对自己又严苛,我后来才知道,人家是顶顶的勋贵子弟,祖父是什么什么侯爷,父亲又是什么尚书,哎呀文官的弯弯绕绕我搞不清楚。可你想想,人家是什么出身呐?真就一头扎进神机营里,懂藏锋又守拙,人前可谦逊着呐。”

    看陈济川对此人喜欢得紧,沈樱暗道,幸好现在陈锦时不在。

    沈樱手按在陈济川腿上,温声劝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帖子上说……他下个月来金陵看望你。”

    陈济川“嘿嘿”笑:“来就来呗。”

    沈樱又问:“可需要我准备些什么?他爱吃些什么?用些什么?我总得把客卧收拾出来,再备个席面招待。”

    陈济川拉住她的手:“都兰,还早,到了那时候再说。“

    沈樱点点头,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陈锦时又提前回来了。

    陈济川差些又想打他,好歹把时辰熬够再说啊。

    陈锦时大马金刀地往厅上一坐:“爹,等着当秀才老爷的爹吧。”

    若是从前的陈济川,高低要捧他两句,可惜他刚刚收了谢清樾的信,现在顶看不上自家儿子。

    他只“嘁”上一声:“陈锦时,别牛气,京城里十二、三岁做秀才的都有呢,像你这般年龄,做上举人的也不是没有。”

    陈锦时稳了稳脾气,耐心说道:“爹,你话不能这么说,我打小便像你,若不是因着我那从娘胎里带的喘症,我现在在军营里也混出个模样来了。读书一行我虽不是神童,在书院里也算是佼佼者,你这般说话,实在伤儿子的心。”

    陈济川一愣,本想着儿子高低要跟自己大闹一场,他从小最听不得这话,却没想到他不仅不闹,还跟自己心平气和讲起道理来了。

    陈锦时朝他失望摇摇头,又说:“爹,要是我阿姆,她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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